第30章脏
第30章脏
第三十章
江风凛冽,簌簌雪珠子飘落在眼睫。
芍药不明所以站在原地,双唇张张合合,低声嘟哝:“……师父?”
她不曾听出柳海川的弦外之音。
柳海川摇摇头,挥袖示意芍药退下。
厚重的墨绿毡帘挽起,香炉中的甜梦香燃了大半,宋纾禾却半点困意也无。
眩晕如挥之不去的浓雾,如影随形,层层笼罩在心口。
青缎提花迎枕垫在身后,宋纾禾一手扶眉,眼角瞥见屏风后垂手侍立的柳海川。
她轻声:“柳郎中。”
手腕搁在迎枕上,柳海川亲为宋纾禾把脉,抚须沉吟片刻,又在药案上写下数语。
医者仁心,他温声:“晕船这事并非一朝一夕能好,夫人还是放宽心,这事急不得。若实在掌不住,老夫再开两剂安神药,夫人服下后,也好歇歇。”
宋纾禾只觉眼前的眩晕又添了一层,她皱眉:“船还有几日靠岸?”
柳海川不过一介郎中,只知道一路追随孟庭桉,哪里知晓具体行程。
他一时语塞,实话实说:“这事,老夫就不知道了,夫人不若问问公子?”
宋纾禾摆摆手,不欲多言:“我身子不适,不能起身送柳郎中,还望柳郎中见谅。”
柳海川忙道不敢不敢,他躬身,千恩万谢出了雀室。
正要让人往茶房煎药,甫一转身,猝不及防迎面撞上一双黑沉的眼睛。
柳海川唬了一跳,拱手作揖:“见过公子。”
白雪皑皑,孟庭桉负手立在栏杆边上,雪色如流水,潺潺淌在他氅衣上。
青玉扳指在指尖转动半周,孟庭桉久久不发一言。
柳海川汗流浃背,脑门沁出点点汗珠。
他身子躬着,迎着孟庭桉冷若冰霜的目光,身子忍不住颤栗,站都站不稳。
冷风在耳边呼啸,柳海川站在风中,瑟瑟发抖,满是皱纹的一张老脸强颜欢笑。
“公、公子。”
孟庭桉轻飘飘扫了柳郎中一眼。
柳郎中双足发软,登时跪落在地。
孟庭桉明知故问:“柳郎中这是何意?”
柳海川自知是自己失言,忙不叠俯首告罪:“公子,草民错了,草民不该……”
柳海川声音哽咽,欲哭无泪。
雀室就在不远处,厚厚的毡帘挡住了所有风霜雨雪。
孟庭桉擡擡指尖,目光从毡帘缓慢移开:“我不喜多话之人。”
柳海川连连磕头:“是是,草民日后定守口如瓶……”
孟庭桉慢悠悠擡首。
柳海川立刻噤声,慌不择路跑开了。
甲板上又一次恢复安静。
朔骨寒风裹挟着细碎雪珠,毡帘挽起,雀室花团锦簇,褥设芙蓉。
宋纾禾歪在贵妃榻上,白净的手指从玉梨后背拂过,还以为是柳海川去而复返。
她声音轻轻:“是柳郎中吗?”
耳边迟迟没有听见回应。
宋纾禾茫然睁开双眼,鼻尖先是闻到一阵熟悉的松柏香。
美人肩抖了一抖,宋纾禾颤颤巍巍擡起双眸。
她本就还在病中,又连着数日食不下咽,巴掌大的一张脸又小了一圈,衬得那双琥珀眼眸越发大。
宋纾禾抱着玉梨,只拿后背对着孟庭桉。
肩膀忽的落在一双大手中,宋纾禾气息一滞。
孟庭桉哑然失笑:“怕什么?”
他还不至于这时候对宋纾禾下手。
宋纾禾疲惫闭上双眼。
她本就不擅长同人争执,且这会子也自顾不暇,分身乏力。
宋纾禾整个人怏怏无力,满头青丝只简单挽了个攒儿,别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