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冷血动物

第9章冷血动物

不知道是不是陈素商的错觉，他感觉时序总是有意无意地打量自己，由于之前有过很明显的“没被时序放在眼里”的经历，时序这样的举动竟然让陈素商生出一种受宠若惊的怪异感。

最后陈素商只能归咎于整场只有他，时序加上林言澈两个半中国人，所以时序才不可避免得注意到他，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其它的原因。

看就看吧，他也不是很在乎，反正他也不是见不得人。

直到辩论开始，他才被迫在乎起来，因为他发现在辩论过程中，时序不止是在看他，还在针对他。

不止他，其它人也发现了。

这次的辩题是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情大于法还是法大于情。类似的话题在国内参加辩论赛时已经讨论过很多次，唯一区别是这次是纯英文辩论。

陈素商以前两种角度都有参与过，因此之前并没有觉得这场辩论会是什么挑战，只是在前一天晚上完善了一些翻译问题。

这次他是站在“情大于法”这一话题论述，其实这种辩题之间并没有什么清楚的界限，不是一定就完全的站在对立面，但是作为一名辩手拿到什么样的观点就要用尽全力去证明和保护自己的观点。

因此陈素商也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有理有据逻辑清晰地阐述自己的观点。

辩论初始阶段还是像往常一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的，期间在时序发言的时候，陈素商还默默在心中夸了他流利的口语和缜密的思维。

看来富二代也并不都是不学无术的。

事情是在交叉提问的环节变得不太对劲的，在这个环节里，没有固定的发言人，所有人都可以自由提问和回应，既要敏感地抓住对方语言的漏洞，还要做到灵活回答对方刁钻的提问，在这样快速的对话里，不仅考验个人的反应速度，还有团队之间的默契配合。

所以有时候就会陷入一场混战，甚至看起来像是在对骂，但这正是陈素商觉得辩论里最有魅力的环节，而且对于英语不是母语的他们来说，更加考验他们的语言能力。

陈素商来m国后的语言突飞猛进也很大程度得益于这样的训练。

原本还是像之前一样大家激烈争辩，大家互相针对，轮流发言，可是渐渐得，陈素商发现，每次在他发言后都是时序第一个站起来反驳，而在他提问的时候也总是针对陈素商，偏偏他每次的提问虽然刁钻但不无道理，陈素商只好集中全力应付他的回答。

几个回合下来，场上由多人混战开始变成了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争论，大家都开始看向他们，看着时序丝毫没有要罢休的意思，陈素商竟然觉得有点浮躁。

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说不过时序，而是时序全程都处变不惊的样子，且无论什么时候都牢牢地盯着他，甚至眼睛里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陈素商开始觉得时序是故意的，这一点让他很不爽。

最后这一环节都超时了，也没有人出来阻止，其他人好像在围观吵架一样好奇又不知所措，就在陈素商实在忍不住想要结束这一切的时候，时序又开口了。

这次他说的是中文。

“陈同学，这就是你评判事件的依据和原则吗？学法者总是以情来说服对方，是否不符合你们从业者的基本要求。”

眼看时序开始胡搅蛮缠起来，陈素商一直积攒的怨气终于爆发，他也冷脸用中文回复。

“法之所以创造出来也是为了保证民生，如果一味苛求那岂不是显得十分冷血，还是说这是你出身于资本家的优良传统。”

很明显双方的话题已经不仅仅在围绕辩题，逐渐开始失去理智，甚至隐隐有人身攻击的趋势了。

时序终于没有再反驳，但也看不出一丝怒气，看向陈素商的眼神甚至有点玩味，好像成功让陈素商失态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在场的人沉默了，虽然除了林言澈以外的其它同学都听不懂中文，但是气氛是没有语言隔阂的，大家都能感觉到两人之间有点不太对劲，有一根锋利的剑贯穿在两人之间，哪怕落下一根头发丝都会被毫无留情地立刻削断。

最后还是听懂全程的林言澈出来打了圆场。

“看来双方都很投入啊，作为组织者的我非常欣慰，好这个环节到此为止，让我们赶紧进入下一个环节。”

接下来的环节由于上一轮剑拔弩张，像两颗原子弹引爆全场又留下一片荒凉的两位主人公都罕见地沉默了下来，终于得以顺利地进行了下去，并且很快就以陈素商所在的那一方的胜利结束掉了。

整个后半段一直到大家陆陆续续离开，陈素商都看起来闷闷不乐，他强打着精神和大家说拜拜，但每次嘴角在被迫弯起后又很快落了下来。

他确实很生气，不过不止是气时序总是在辩论中针对自己，更是在气自己，为什么有过这么多经验，还是会在时序的攻势下破防。

为什么总是会因为时序而气急败坏？他自认为自己还算是一个情绪稳定，涵养不错的人，但为什么在时序面前屡屡失态。

他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挫败感。

察觉到陈素商的低气压，林言澈在一旁手足无措，虽然他能看出来陈素商不开心，也大概知道他因为什么不开心，可是他根本就不会安慰别人啊，此时此刻他不由地想念起艾米莉，要是她在这里就好了。

偏偏这个时候始作俑者还不顾林言澈在一旁挤眉弄眼的暗示，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走到陈素商的面前,淡笑着伸出手：“不好意思，刚刚可能太过投入，冒犯到你，你应该不会生气吧，学长。”

陈素商闻言擡起头，看到时序带着笑意的眼睛，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这种类似于友好的表情，竟然是在这种环境下，实在很难让人不怀疑这是不是时序一时兴起的恶作剧。

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如果陈素商此刻无视的话，那么证明他真的因为一场辩论生气了，为了维持今天最后的体面，他缓缓伸出手，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当然不会，学弟。”

时序点点头说：“那就好。”

林言澈在旁边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一时之间不知道两人到底是矛盾又加深了还是真的和好了，不过看着他们脸上都挂着得体的笑，那应该就是好了吧。

林言澈又叹了口气，人类真复杂，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和艾米莉打电话了。

陈素商没有停留太久就和林言澈道别离开了，并且刻意没有和时序道别。

今天已经没有课了，可是心中的郁闷还没有疏散，现在回澄空的话说不定又会遇到时序，最后他还是走进了图书馆。

果然很有效，集中精神学了会儿习之后，那些因为时序而产生的憋闷感都被知识冲淡了，等他擡头后，天色已经有点暗了。

想到他的小猫邻居现在应该还在饿着肚子等他开饭，他还是收起了书，选择回家喂猫，没想到在这样的异国他乡竟然有了牵挂。

回到公寓后拿着猫粮和新买的猫碗，来到老地方见他的老朋友。

在小猫吃得开心的时候，陈素商像往常一样蹲下静静欣赏起小猫吃饭。

为什么有的生物吃个饭都可以这么可爱，而有的生物一张嘴就能把人气死？

还没等陈素商就这个问题想出个所以然，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然后一个熟悉的，客观上很好听但他主观上不想听到的声音随着晚风一起从背后飘了过来。

“你这样喂它，它养成了习惯，不再自己去找食物，那有一天你不在的时候它该怎么办呢？”

陈素商没有站起来，但教养让他无法直接无视掉别人的话，于是他还是极不情愿地转过头，果然看到，夜色中璀璨的灯光下，时序正顶着他那张冷峻的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