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日暮途远事难说,生如朝露不独我(一) - 诗吟刀啸 - 满襟明月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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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日暮途远事难说,生如朝露不独我(一)

拂晓的霞光将窗户染成浅金,鸟雀的婉转啼声唤醒沉睡中的人们,当谢缘觉缓缓睁开双眸的那一瞬,凌岁寒却迅速闭上眼睛。

“为什么突然不敢看我?”谢缘觉见状愣了一下,自己方才似乎是在凌岁寒的眼眸发现一点慌张?

难道是昨夜自己提的那些问题已让符离察觉出端倪?

凌岁寒的确心慌。

昨夜莫名其妙冒犯了舍迦,她此刻心中有一种愧疚感觉,闻言不得不重新睁眼,支支吾吾道:“我……我我睡相不大好,怕影响了你,昨晚没怎么睡,这会儿有些困了而已。”

“那你再睡一会儿吧。”也不知谢缘觉是否相信她的话,不再追问,起身穿衣下床,独自一人率先走到桌边,将桌上的画纸全都收了起来。

“罢了,天已经大亮了,我待会儿还得练半个时辰刀呢,不然人会越发懒惰的。”凌岁寒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试图让自己混沌的脑子恢复清明,随即也披衣下床,走到谢缘觉身后之时已看不到桌上的画作,却见她将数张卷起的画纸放进包袱之中,甚感讶异。那幅昙华馆夜宴图明明是画在绢帛之上的,舍迦昨晚既是在继续完成那幅画作,拿这么多画纸干什么?

她犹豫地张了张口,话到唇边,问出的却变成另一句:“你现在身体好些了吗?”

谢缘觉点点头。

凌岁寒道:“要不,你今天就别出门替人看病了?那些达官贵人平时哪怕多咳嗽几声,也当成天大的事,其实他们病得没你重呢。你想要扬名,不急于一时。”

对这句话,谢缘觉却不回答,不作声。

凌岁寒猜不透她的想法,只得道:“那你先歇歇,我出去打两盆水吧。”

无论接下来做什么,她们总得先梳洗盥漱。

待盥洗完毕,两人到饭厅与颜如舜、尹若游一同用过早膳,才收拾了碗筷,忽有铁鹰卫官兵上门拜访,表示昨日比武凌女侠夺得魁首,左将军已经上报朝廷,请凌女侠入铁鹰卫为职。凌岁寒奇道:“我听俞司阶说,这比武不是要持续数日吗?”

“就凭昨日凌女侠亮出的那一手功夫,我们将军的意思是,无论之后几日还有没有别的高手出现,凌女侠都绝对有资格入铁鹰卫为朝廷效力,他是希望今天能先与凌女侠见一面。”

凌岁寒回头望了谢缘觉一眼。

重回长安等待这么久,才终于等到这个机会,凌岁寒不愿意错过,稍一沉吟,遂悄声与颜尹二人道:“舍迦昨晚病情又有反复,麻烦你们好好照顾她。”旋即便迈步跟着那官兵出了大门,往铁鹰卫官署的方向走去。

尹若游转头看向谢缘觉:“你昨晚病情又发作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颜如舜也道:“你还是别出门了,不如今天歇一天,等阿寒回来,再听她和我们说说铁鹰卫的情况。”

“无妨,我这些年都是这般过来的,吃过药便好,不会有大碍。”谢缘觉犹站在门口,望着晨曦之中凌岁寒消失的背影,其实极想悄悄跟上去瞧瞧,然而一来她的轻功不佳,定然会被凌岁寒等人发觉,二来她今日还约了两个病人要给他们诊治,她想要成名,必须急于一时。

最近谢缘觉有给自己把过几次脉,果然自己的身体比在长生谷中的时候更加衰弱,很可能根本等不到两三年,再不到一年,自己只能够与这个人世告别。

时间越发紧迫,可纵然自己能在这一年之内如愿成名,那符离的事又该怎么办呢?

本已接受早逝命运的谢缘觉突然不甘心起来。

她回到屋内,打坐运气,又练了半个多时辰的菩提心法,身体状态稍有恢复,继而提起药箱,仍是准备出门去看病人。颜尹二人都不是大夫,她对自己的病症这般轻描淡写,仿佛不以为意,她们自然无法强迫她留下来休息,本欲与她同往,却也被她拒绝:

“七苦散解药之事,我又想了一想,既然谢丽徽在与魏赫交往,倒可以拜托她打听打听。行医的事,你们帮不了我的忙,我一个人去便好。”

离开昙华馆,走出无日坊,谢缘觉才到大街,只见前方人群之中一个熟悉的青衫身影,腰携长剑而来,正是定山派首席弟子凌知白。与她同行的则是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身着石青色道袍,浓眉阔脸,目光炯炯。

观其衣着打扮,应是定山派的道长,但谢缘觉此前从未见过此人,略一思索,忽然有了个猜想,走上前去,与凌知白互相见过礼。果不其然,凌知白随后做了介绍,她身旁那中年道士正是她的师伯望岱。他与玄鸿、拾霞是今晨才进的长安,听完师侄所讲述的种种,又得知谢缘觉曾两次三番询问自己,猜谢缘觉必是有要事与自己相谈,便立刻让凌知白领路他前往无日坊。

三人略略寒暄了两句,就近在路边找了家茶楼,望岱本打算直接在空位坐下,谁料谢缘觉已向茶博士要了一间雅间。

望岱面色逐渐凝重,试探道:“看来谢大夫要与我说的话,不能让外人知晓?”

谢缘觉关上雅间的门窗,这才坐下来,询问起白兔玉坠的来历。

“原来你是问这个?”望岱道,“此事与陈娟有些关系。当初我与我两位师弟师妹路过长安城外吉田县附近的大临山,见道中躺了十来具官兵的尸体,旁边的大树干上刻着‘杀人者召媱’五字,便四处搜寻起凶手的踪迹。后来的事,谢大夫也都知晓了,那陈员外身死以后,我愧疚我们师兄妹对他保护不力,更下决心要将召媱重新找到,便传信给定山的同门,请他们前来相助。我们当时几乎将大临山翻了个遍,不料竟有意外发现,在一处断崖旁看到不少血迹以及刀剑打斗的痕迹。”

听到“断崖”二字之时,谢缘觉心下微动,但神色完全不起变化,望岱自然丝毫未有察觉,继续讲下去:

“那些痕迹不太像是召媱的武功,但必然也是高手所留下,且其中应有人已掉落悬崖。尽管血迹已经干涸,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和几个精通水性的师兄弟都下了水打探,没在河底见着人,倒是打捞起一把匕首和一枚玉兔吊坠,不知究竟是谁之物。本来我只是将它们捡到,并不能将它们占为己有,可惜这两样物件我始终没有寻到失主,只好带回定山,暂时存放在我屋中。如此过了一年多,某日依萝在我屋中玩耍,发现那玉兔,很是喜爱,向我讨要。若换成别的弟子,我定然不会同意,偏偏是依萝……这孩子才拜入本门没多少日子,山岚师妹便离开人世,我们一向怜惜她,对她的要求没有不答应的。”

说完,他心生怀疑:“谢大夫问起此物,是认得它原来的主人吗?”

谢缘觉反问:“那把匕首是什么样子?如今还在道长身边吗?”

望岱道:“看来谢大夫确实是认识它们的主人?”

谢缘觉不知如何回答。

望岱愈发奇怪,倏然间忆起当年他与他的同门在大临山中搜查之时,还几次碰到追捕钦犯凌澄的金羽卫官兵,因那时山岚尚在人世,并未写信请他们保护凌澄,他们听闻凌家遭遇,不过感叹几句而已,没有插手朝廷事务的意思。

直到十年以后,望岱才终于知晓原来当年跟在召媱身边那个女童姓凌,这些事一经联系,他腾地一下站起,目光直视谢缘觉:“阁下姓谢,医术这般高明,敢问可是长生谷九如法师所授?”他生性豪迈,说话开门见山,竟是直接说出自己的猜测:“我山岚师妹当年信中所提的谢妙,是否正是阁下?”

谢缘觉本想继续隐瞒,然而望岱已猜出自己的身份,她再否认也没什么意义,遂缓缓地点了点头。

望岱怔了良久,再度深深向她行一礼,接着问道:“那凌岁寒与凌澄……”

“我也是刚刚才猜到……”

经过昨夜的震惊,此时的谢缘觉心绪并未有太多起伏,反倒是一旁的凌知白满脸讶异之色。

望岱长叹道:“当年还得多谢你倾力相助,让我师妹有机会在生前写下那封信,和我们说一说最后的话。大恩难报,本来我们应该遵守师妹对你的承诺,可惜这些年我们并没能给你们帮上忙,反而……如今谢大夫还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吗?”

“我那晚只是随口一说,诸位千金一诺,十载不忘,此古仁人之风,应当是缘觉感念诸位大义。”谢缘觉也站起身来,躬身向他们盈盈一拜,“如今……我只希望道长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这是自然。”

“也莫要告诉凌岁寒。”

“为何?”望岱皱起眉头,想起谢缘觉方才说的那句“我也是刚刚才猜到”,恍然道,“她还不知道你已经知道她是谁?”

谢缘觉最后叉手行一礼,不再言语,辞别望岱与凌知白之后走出茶楼。

日光之下,长安大街,来往行人络绎不绝,街边还有孩童欢声笑语,斗草玩耍。谢缘觉的记忆又不知不觉回到幼时与凌澄相伴的日子,那时凌澄怕她寂寞,常会带着苏英来睿王府给她讲江湖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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