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劫后重逢桃源地,旧莲新荷悬壶心(四) - 诗吟刀啸 - 满襟明月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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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劫后重逢桃源地,旧莲新荷悬壶心(四)

翌日清晨,凌岁寒从噩梦中惊醒。

这几个月来,凌岁寒的噩梦从未间断。只是今日梦中除了母亲的身影,又多了一个谢缘觉。她猛地睁眼坐起,窗外已是天光大亮,鸟鸣啁啾。昨夜被颜如舜点穴昏睡的记忆渐渐清晰,她不由摇头苦笑。

看来已经过去了一夜,凌岁寒心头一紧,顾不得整理衣衫便疾步来到谢缘觉休息的卧房,见床榻上的人依旧昏迷不醒,一颗心直往下沉。

“你醒了?”颜如舜闻声回头,与尹若游交换了个眼神,温声道,“舍迦虽未醒转,但方才慕大夫又来看了她一次,说脉象比昨夜平稳多了。”

凌岁寒走近她们身旁,欲言又止。

“还在怪我昨夜点你穴道?”颜如舜扬眉,“那要不你现在也点我一回睡穴?白日黑夜,我们轮换值守,也算公平,也算公平。”

凌岁寒显然把她的话当真,连忙摇头:“我不是怪你……”

“既如此,那便照我们说的办。”颜如舜不容分说地拍拍她肩膀,“白日你守着舍迦,夜里换我与阿螣。方才我借慕大夫家的厨房备了些清粥小菜,你先去梳洗用饭,再来换我们。”

凌岁寒这才恍然,无论自己如何选择都在她算计之中,侧了侧头看她:“我若是都不答应,你是不是还准备像昨夜那般用武力强迫?”

“没办法,谁让你如今伤势未愈,定然敌不过我与重明联手呢。”尹若游适时插话,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要和我们算账?且等你养好身体再说。”

凌岁寒一时语塞,半晌才轻叹一声:“好,我去用饭。”

整整一个白日,凌岁寒都守在谢缘觉榻前寸步不离。凌岁寒素来性子急躁,偏生在这件事上耐心十足,时而俯身探她额头温度,时而拨弄炭火,又或是拧了温热的帕*子细细拭过她苍白的脸颊。窗棂间的日影悄然移动,待到申牌时分,谢缘觉的指尖忽然轻轻一颤,凌岁寒见状呼吸一滞,只见那紧闭多时的眼睫微微颤动,终于缓缓睁开双眼。

“舍迦!”凌岁寒欢喜得想要跳起来,又怕自己的声音太大惊着她,只能硬生生压下激动的情绪,小心翼翼地观察起谢缘觉的面色,“你终于醒了?这会儿感觉怎么样,可有什么不适?”

刚刚苏醒的谢缘觉眼神中还透着几分迷茫,视线先是落在了凌岁寒脸上,继而吃力地抬起手为自己诊脉,片刻后才逐渐回过神来,唇角牵起一丝极淡的笑:“原来……我还活着啊……”

这话像一根针直直扎进凌岁寒心口,她顿时红了眼眶,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地滚落下来。

谢缘觉想要伸手为她擦拭眼泪,却连指尖都使不上力气,不由微微蹙眉:“我从未见你哭成这样,这都不像你了……”

凌岁寒抽了抽鼻子,声音里压着几分委屈:“你不是最惜命的人吗?如今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才真不像你。”

谢缘觉虽不知自己为何还能醒来,但方才把脉时已察觉自己体内气血枯竭更甚从前。她望着凌岁寒被眼泪打湿的脸庞,心下思忖自己应该提前让符离有个心理准备,轻声道:“是啊,生命最最珍贵,可我既然迟早都是要死的,用我一条迟早要死的命换村里那么多百姓的命,那也很值了。”

“不值!”凌岁寒陡然色变,第一次用如此凌厉地反驳谢缘觉,“对我来说你的命便是这世间至重,没有什么比你更值得更珍贵!”

谢缘觉闻言一怔,长睫低垂,半晌无声。

凌岁寒这才惊觉自己语气太重,正想找补,却见谢缘觉撑着床沿想要起身慌忙用左臂环住她的肩背,小心地将人扶起。谢缘觉顺势倚进她怀中,仰脸细看她的面容:“你脸色这般差……在洛阳受伤了?”

你怎么还转移话题?凌岁寒暗暗腹诽,面上却不敢显露,只摇头道:“不妨事,大概是这几日没歇好。”

谢缘觉对她的回答不作表示,目光仍凝在她脸上,倏然伸手要探她脉门,却被凌岁寒下意识躲开。

“你不要妄图欺骗大夫。”谢缘觉轻咳两声,声音虽弱却不容抗拒,“要么你与我说实话,要么把手给我。”

凌岁寒终究拗不过她,只得乖乖递过手腕,一边将洛阳之事细细道来。

从洛阳到赉原路途遥遥,更不必说符离到达赉原发现自己不在以后,又辗转寻来,这么长的时日,她的脉象仍如此虚弱,可想而知她当初的伤势该有多重?谢缘觉静了静,低首轻叹道:“这值得么?”

凌岁寒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作答。

“理智告诉我,能救出苏姨,为苍生除一大害,换得天下太平之机,付出些代价自然值得。我知你也定是这般想的,所以这对你而言是很值的一件事。可于我而言……”谢缘觉声音渐低,抬眸的一瞬间,眼底似有月光荡开,“情之所钟,你的命便是这世间至重,没有什么比你更值得更珍贵。”

凌岁寒就这般猝不及防坠入谢缘觉那双温柔眼眸里,仿佛魂魄都被那抹月色摄去,“情之所钟”四个字在心头反复盘旋,搅得她心绪难平。舍迦此言究竟何意?是自己会错了意,还是……可无论谢缘觉是何想法,这一刻的凌岁寒再也按捺不住她胸中那压抑已久的情愫,猛地攥住谢缘觉的手腕:“舍迦,我……其实我对你……”

可惜勇气只有一瞬间,只够凌岁寒把话说出一半,那股冲动如潮水般退去,她忽然想起谢缘觉昏迷时自己的束手无策、无能为力。重明和阿螣至少还能给舍迦渡些内力真气调养,唯独她什么都做不了,这般无用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向舍迦诉说心意?

谢缘觉瞧她脸上表情几变,轻声问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没、没什么。”凌岁寒慌忙别过脸去,“我是说,往后我定会珍重自身,不让你忧心。你也答应我,别再这般涉险……”

谢缘觉凝视她片刻,突然正色道:“符离,你是不是喜欢我?”

凌岁寒蓦地睁大眼睛,吓得险些从榻边跌下去:“你这问的是什么话,我们是朋友啊,我当然喜……”

谢缘觉打断她:“我说的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

“我、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不必再骗我。那晚在昙华馆,便是馆中昙花盛开的那一晚,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谢缘觉的神情是一贯的平静,平静得让凌岁寒根本猜不出她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却反而让凌岁寒心跳如鼓,更加紧张。

“你那时一直醒着……?”

“睡了一小会儿,但我睡得浅,半梦半醒间便又醒了。在你说那番话之前,我就已经醒了……你不知道,我听见那些话时心里有多欢喜,只是我这身子朝不保夕,随时可能丧命,实在不敢考虑这些。可这次我算是死过了一回,临‘死’前见到你时,才明白有些话若不说出口,会是多大的遗憾。我不想让这种遗憾真的发生,我们之间本就已经错过太多光阴……”谢缘觉顿了顿,目光从凌岁寒的脸庞滑至她空荡荡的右袖,“我到现在还记得,你那夜说,想让我今后平安快乐自由,但你给不了我这样的保证。自由,我早已经有了;平安一事,你不一直在为我殚精竭虑?而快乐……从我出生到如今,从我们年少到重逢,这世间予我最多快乐的,始终是你。”

凌岁寒整个人僵在原地,谢缘觉说出的那些字句在她耳边嗡嗡作响,让她一时分不清是梦是真,直到她呆呆听到最后,胸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那又酸又胀的感觉才让她确信这一切真实。

“先前在长安时,你曾说过你最喜欢我的,是我的坦荡和勇敢。可是舍迦,你才分明是这世上最勇敢的人。”凌岁寒莫名哽咽了一下,用左臂紧紧搂住谢缘觉冰凉的身体,额头轻轻抵着谢缘觉的额头,“对不住,这话应当由我先说的。舍迦,我喜欢你,是想和你定终身、想要和你白头相守的喜欢。”

谢缘觉耳尖微红,但掩不住唇边漾开的笑意:“谁先说后说有什么要紧?不过我们约好,往后心里有话,都要即刻说与对方听,好么?”

平素谢缘觉冷静自持,鲜少将情绪显于面上,凌岁寒难得看见她这般温柔含笑的模样,心弦一动,心里莫名烧起来,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唇上,顿时慌了神。

“怎么了?”谢缘觉察觉到她的异样。

“我……”凌岁寒声音发紧,视线仍黏在那抹淡色唇瓣上,“我现在就有话想同你说……”

“嗯?什么话?”

凌岁寒深吸一口气,声音轻得几不可闻:“我……我想亲你,可以么?”

谢缘觉耳根霎时红得更厉害了,却仍噙着那抹浅笑:“你做事一向直来直往,何时变得这般小心翼翼了?”

“这种事不一样。”凌岁寒目光灼灼,声音却软了几分,“你还没应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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