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金柏拉开家门,客厅里静悄悄的,没有开灯,只有卧房门缝透出些光来。他蹑手蹑脚地换了鞋,正要把手上的奶茶放下,眼前忽然亮了起来,一抬头,便看见严逐正面无表情地站在卧室门口,黑漆漆的眼睛紧盯着他。
金柏冲人“呵呵”笑两声,想糊弄过去。
如此谨小慎微的原因无他,只是金柏又跟人打架了。
下午他被叫着去调节夫妻矛盾,到了现场才发现局面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范畴之内,大嫂不仅带了刀,还带了姐妹,气势汹汹地堵在酒店房间里,多亏有另一帮兄弟帮大哥拖延时间,才没有酿成大祸,见金柏来了,大嫂劈头就把他呵在走廊上:
“小柏你别过来,今天这事你掺和不得!”
说着,又扭过头去大骂里面的负心汉,那个ktv小妹还在床上,扯着被单遮掩,倒是大哥已经跪在地上,前面围挡了两个精瘦的小伙,叫人看不清他的样子。
金柏一瞧就明白了,这大哥悔悟是悔悟,也想哄老婆,但又不敢让自己这帮兄弟撤走,生怕那刀真的要扎身上,他心里啧啧摇头,让挡在中间的小弟们散开。
人散开了,一直跪在地上喃喃道歉的男人抬头,这才看到自己妻子强自流泪的面孔。
金柏早注意到了那只拿刀的手轻微颤抖,大嫂平时雷厉风行,但又不是铁打的,这种被至亲捅刀的时刻,旁人掺和不了。
双方对视,都呆住了,金柏张罗着旁人安静下来,大嫂刚刚骂也骂够了,沉默半晌,说道:
“刘俊勇,离婚吧。”
男人愣怔一下,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之后,慌里慌张膝行向前,趴在女人脚边求饶,内容无外乎自己做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就是一时糊涂,甚至还说到了他们上高三的儿子,说孩子就要高考了,不能受影响啊。
话没说完呢,人就被踹飞了。
“你还敢提小乐?你要是心里有我们,就不会做这种事!”
本来事情到这里,一人求饶一人撒气,接下来怎么处理都是人家家事,金柏这边安抚着大嫂,就要劝周围人散开,却没想到对面不知哪个蠢货声音不小地来了句:
“哪个男人不偷吃,用得着上纲上线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立时汹涌起来,此起彼伏地对骂,对骂演变成对打,金柏首当其冲,闷头挨了几下,刚跳上床要让大家停手,门口却传来一道严肃的声音:
“谁在闹事?”
他们在人家酒店持械对峙了一下午,店家早通过监控紧密观测,就等闹起来报警。厮打的众人停了下来,看着四五个警察进入室内,为首的环视一圈,眼神就落在了踩着床的金柏身上。
做笔录、摁手印、接受教育,金柏被要求给家里人打电话,严逐听完他的陈述后一声不吭地挂了电话,直到晚上才来了个西装革履的陌生人,自称是严逐的秘书,彬彬有礼地和警察交涉一通,带着金柏离开了。
期间金柏试图和秘书攀谈,他想问严逐又在忙什么,为什么消息不回,电话挂断,甚至还派个陌生人来接他。
“为什么他不自己来呀?”金柏路过奶茶店,拉着要给人买一杯芋泥啵啵奶茶表示感谢,结果对方冷冰冰拒绝了他,听到他的问题,神色有些疑惑和不耐,像是不知道金柏凭什么让严逐亲自去接一样。
刚刚在警察局金柏都不觉得难受,却被这一瞥浑身膈应,这个秘书的某些样子和严逐如出一辙,都仿佛嫌他是个累赘。
“金先生,不知道您父母有没有和您说过,”秘书斟酌着词句,“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这下轮到一直叽叽喳喳的金柏哑声了。
父母?他没有妈妈,爸爸有还不如没有,这句话他没有听过,可即使第一次听,他也不觉得严逐是别人。
金柏拿着两杯芋泥啵啵奶茶,一杯全糖,一杯三分糖,现在他想把两杯混一混,全泼到那个西装男人的白衬衫上。
秘书说完这句话,又恢复了之前那个有问无答的npc状态,转身拉开车门,要送金柏回家。可金柏却站在奶茶店前不动了,和秘书对峙片刻,张嘴问道:
“你不觉得你刚刚那样讲很冒犯吗?”
许是没想到对方会这样对自己讲话,秘书也愣了,金柏继续说道:
“你既然是严逐的秘书,好好打工就行了,哪轮得到你对我指指点点?
“给我道歉。”
金柏趾高气扬,心中暗暗决定,秘书的认错态度决定了他是否要向严逐告状。
好在西装男很快就低头了,说了对不起,还恭恭敬敬地请金柏上车。
金柏才不理他,心里舒坦了,拎着奶茶就去了地铁站,他才不要和讨厌的家伙坐一辆车。
家里十分安静,严逐面色不虞。
“呀,你在家呀!”金柏笑嘻嘻,虽然刚刚受了委屈,但自己打架还进了局子这件事很明显是此时的主要矛盾。
他迎上去,把那杯奶茶给严逐塞怀里,“我给你带了奶茶,你最喜欢的啵啵!”说着,凑上去亲了一口。
热奶茶早变得温凉,严逐不吃这一套,抵着金柏的脑门把人推开,再上上下下看了一圈,确定人除了几处明显淤青,其它全须全尾还充满活力。
“伤到哪了吗?”
“没有没有,哪能伤到,我是谁!”金柏看严逐神色和缓,抓紧机会闹着人笑,虚拟了一支话筒递给严逐,“我是谁!”
严逐嘴角颤了颤,躲开了眼神。
“我是谁!”金柏不肯,继续问。
严逐终于破了防线,呼了口气,说道:“你是小骗子。”
这下才算完全接触危机,严逐不会骂他了,金柏两步跳到人身上,逼得人后退两步,靠到墙上。
两人双眼离得很近,几乎能看到对方瞳孔中的自己,严逐揽着他的两条腿,大手蛮不安分地溜进裤腿,捏了一把,手感不错,下午听到电话时的暗火稍微泄了点,于是变本加厉留下几个掌印,金柏嚎叫着要下来,却被严逐摁着不许。
气氛尚好的时候,金柏听到严逐说:
“你不是答应我不会再和那帮人联系了吗?”
金柏不乐意听,嘟囔反驳:“什么叫那帮人。”当时严逐刚出国,自己孤立无援的时候全靠了这帮兄弟带他重新融入社会,怎么在严逐这里就成了一个代号指称。
后面的话他没说,不愿意给严逐压力,男人还是有点不满,爱人成天和一帮无所事事的混混呆在一起,多少叫人挂心,可他叮嘱了,却又被金柏揪着鼻子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