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我目前的咖位已经能让马世俊去和这些公司游刃有余地推敲合同了,而且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条件看上去都很优渥,给我的分成比例也很高,但仔细推敲的话,条款中隐含的捆绑性和控制性却非常强。
简单来说,就是签了合同,就会很容易和公司,以及其背后的资本大鳄常年绑在一起,并且处处受到他们的约束和桎梏,工作和生活的方方面面都会失去很大自主权,相当于刚跳出星月这个废物公司的坑,又马上被鳄鱼们吃进嘴里。
马世俊针对合同中含有约束和捆绑性质的条款,以及另外一些,带有对赌意味的,金融风险很高的条款和各家公司分别进行了谈判,虽然他们都表示可以让步,但我的实力和他们有天壤之别,在他们面前可以议价的筹码并不多,一旦超过他们的心理界限,那些人就会果断拒绝。
毕竟,对于大佬们来说,找个听话的艺人再容易不过了。
向上攀爬的欲望与维持热度的焦虑始终在我的脑海里窜来窜去,让我的心绪烦乱不堪,于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到处咨询朋友,和他们彻夜谈心,大部分圈里的朋友都劝我找个合适的靠山签约,趁着热度大的时候一鼓作气冲奖,拿到更多的资源,也有人让我谨慎考虑。
所有人中,对我影响最大的却不是圈内人,而是我在云南拍摄团综时认识的覃老师。
和他谈过之后,我才慢慢静下心来考虑,到底什么样的路才是最适合我的,不是适合我的事业,也不是适合我团队的发展,而是适合我本人。
我为什么要当艺人,我选择走怎样的路才会开心,覃老师说,这些才是最重要的。
飞鸿这种级别的奖项对我的诱惑无疑是巨大的,它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晶,是一个演员遇到自己命中注定的角色才能赢来的最高嘉奖,在整个内娱,都是无可替代的珍贵,甚至以后,我可能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放弃它对我来说非常痛苦,无异于割肉流血,可随着深入思索,我逐渐认识到,随着我的事业渐入佳境,我一定会遇到这样充满魔力的诱惑,而拒绝出卖自己的原则会让我失去大量资源的支撑,导致我被迫放弃很多珍贵的机会,如果调整不好状态,就会一直患得患失,甚至心态失衡,最终很可能因为抗拒不了诱惑而选择将自由和事业出卖给资本,或者将自尊与肉/体出卖给别人。
无论是哪种,都是我不能接受,也一定要警惕的。
我这样出身农村的人,扪心自问,我心里对金钱,对成功是充满欲/望和野心的,这些渴望像汹涌的烈火那般一直在我的血液中燃烧,支撑我走到了现在。
然而对成功的贪婪是不能永无止境的,在这个人生的十字路口,我要做的不是让这团火烧得更旺,而是沉下心来,静静思索自己的目标,自己为了目标能付出什么,放弃什么,又能牺牲什么。
把自己的底线想清楚,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地走下去,不管最终能不能走到最高,最耀眼的位置,面对自己,也能无怨无悔,问心无愧。
下定决心之后,我便告诉马世俊,有些底线不能退缩,谈不下来就放弃签约,我会去和申崇礼再好好聊一聊,能够拿奖就赚,拿不到就算了。
我必须学会在面对诱惑的时候,得失心不能太重,从心底承认想要坚守底线,就会失去一些东西,毕竟,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即便失去了,也是自己的选择,我绝不后悔。
虽然合同谈判始终磕磕绊绊,申崇礼导演还是说服剧组把我的名字作为飞鸿奖最佳男配的候选人报了上去,并且在一定程度上进行了资源的投入和运作。
据我所知,韩放作为投资人也参与了一些,他肯帮忙,既有剧的因素,也有赵知君的面子,我还是要把他这份人情记在心里的。
既然没人捧,为了保持热度,我只能拼命工作当劳模,接完综艺又接戏,同时还要开始一专的筹备和制作,整个人忙得连轴转。
行程的繁忙虽然辛苦,但也算是甜蜜的负担,随着人气提升,随之而来的不止有鲜花和掌声,还有陷阱与攻击。
网上经常会冒出一些关于我的负面讨论,甚至还有些隐喻造谣的帖子,这些攻击大部分来自和我撞型,竞争激烈的同行对手们,他们会持续不断地找人对我进行抹黑,虽然都立不住,但长此以往,肯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被洗脑,被影响,对我的名誉和人气都是很大的打击。
还有一些是争资源引发的冲突,其中最激烈的就是《缙国纪事》的导演黄培培的正剧新作,其中一个非常好的角色给了我,而原本被塞进来的一个流量男演员因为黄导演的坚持被换掉了,很快的,网络上就开始大批量地对我进行造谣和污蔑。
我不红的时候没人在意,团里的粉丝吵架也都是小打小闹,所以工作室并没有应对这方面的经验,在最开始的时候,处处被动,狼狈至极。
处处碰壁之后,总算找到了门路,在公关公司的帮助之下,先是直接找律师立刻起诉了造谣人员,在微薄上公示,接着又出示证据,对所有抹黑和污蔑言论进行了正面且清晰地澄清,圈内好友以崔文越为首,我的朋友们,队友们,纷纷转发支持。
然后马世俊努力挖出了不少对方演员的黑料,在掌握了证据之后雇佣专业人员进行了大规模宣扬,终于让他们消停了,围绕我的攻击性言论大大变少。
我不禁庆幸,还好我谨慎又老实,他们挖不出黑料就只能造谣,不然以他们的手段,我肯定迅速就身败名裂,消失在圈里了。
马世俊又在朋友圈指桑骂槐:“自己屁股都没擦干净就出来跳,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脏呢?我们绒绒清清白白,你敢造谣就告死你个王八犊子。”
然后他就被对方的经纪人删除拉黑了。
马世俊毫不在意,告诉我:“爽。”
一边跑行程,一边还要应付这些烦人的攻击,我整个人都累得快要虚脱,当马世俊又递给我一个综艺邀约的时候,刚下飞机的我正在车上昏昏欲睡地补觉,闭着眼睛道:“你先说说。”
马世俊便详细地介绍了整个项目的投资方、制作方、嘉宾…
我听得有些动心,睁开眼,伸手要过了项目资料。
如他所说,条件都很优越,给我的待遇也很好,我原本是决定参加的,结果看到最下面的录制场地中包含了内蒙呼伦贝尔。
我一怔,又翻回去看资方和嘉宾,没找到周家的影子,我于是直接问马世俊:“去呼伦贝尔拍摄和周家有关系吗?”
马世俊连忙说道:“没有关系,我问过了,本来是邀请过周嬴的,但是他没有档期,因为要拍戏,周家也就不参与了,你可以放心参加。”
我垂下眼,没说话,又仔细看了一遍整个项目。
手指在“呼伦贝尔”这四个字上来回摩挲,我沉默许久,最终还是低声道:“算了吧。”
马世俊一怔,没继续劝我,只应道:“我知道了。”
回到家,我匆匆洗了个澡,窝在床上补眠。
期间貌似燕霖回来了,他没有打扰我,只悄悄看了看我,便帮我拉好窗帘,轻轻关上门出去了。
我在屋里睡得昏天黑地,梦里时不时闪过那片辽阔的草原,洁白的毡房,猛烈的阳光…还有那个手执弓箭,骑着骏马,风一样来到我面前的少年。
“哥哥。”
我默默皱起眉头,周嬴怎么突然叫我哥哥了?
“哥哥,起来吃饭了。”
睁开眼,没有草原,没有周嬴,屋里的光线温馨明亮,燕霖正坐在我旁边。
我虽看不太清,也能感觉到他乌黑的眼正专注地望着我,脸上带着笑意。
周身都很温暖,我淡淡笑了,声音有些沙哑:“几点了?”
燕霖摸摸我的额头,低声道:“七点了,该吃晚饭了。”
我点点头,乖乖起身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