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留宿
第10章留宿
到底是没扔，李群霄的时间宝贵，绝不肯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他带裴蕴初走是有别的考量。
裴蕴初还在吐，头几乎要抵着地板，身后的头发从两边滑开，落在了肩上，李群霄瞧见了他后颈凸起的骨。
很快他便移开了眼睛。
马车里浊气重，李群霄掀开了车帘还是于事无补，受不住了，掀帘出去，跟侍卫并排坐，宁当车夫。
一层车帘能隔去气味，却挡不住声，裴蕴初吐得很惨，上次是水，这次是酒，喉咙都要坏了，换个人要心疼的，但李群霄不会。
回了府，李群霄从正门进去，让侍卫去放马车，裴蕴初就送去他房里。
李府伺候的人不多，一个管家几个老奴就能顶很多事，但主子从花楼里带回个人，这事不算小了，管家看裴蕴初醉醺醺的模样，忙叫老奴去吩咐厨房煮解酒汤，热水也要备下，还有干净的衣裳和被褥。
管家刚吩咐完，侍卫便来知会他，说是传主子的命令，什么都不用做，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一切照常，哦对了，拿双干净的靴来。
最后一句吩咐倒是特殊：“任何人都不许靠近主子的卧房。”
探听主子房里的事是大忌，都明白，又听说带回来的人正是主子刚捧的花魁，了然了，今晚卧房里传出什么动静都别好奇，管住自己的小命。
不让说闲话就说小话，马厩处的小厮当了回说书，手里捧着送来的热茶，把新晋花魁的颜色说得天上有地上无，那身段，那容貌，李大人的眼光那还能有假？
他唬人呢，花魁醉倒了让人扶着，头发遮了大半张脸，他根本没看全，但是露出来的小半张脸，肤白唇红，是好看的。
吹了好久，就为了诓人替他去清理马车里的秽物，小厮没明白，那么好看的人，呕出来的东西也挺臭呢。
他不知道好看的人也有三急，也要撒尿，裴蕴初醉晕过去，又被尿憋醒，在卧房里打转，终于从床底下找到一个夜壶。
解决完了急事才发现这夜壶花红柳绿的，跟冰坨子似的李群霄很不搭，裴蕴初想了想那画面，觉得很诡异。
现在嘲笑不是时候，他该操心自己了，裴蕴初不确定，但看着衣架子上的衣裳，又觉得这里是李群霄的卧房无疑。
万一李群霄真要他……倒还好了，总得图什么，像现在，都深夜了，李群霄连个人影都不见，裴蕴初心里忐忑，不知道他要又搞什么名堂。
醉意过了，裴蕴初又困又饿，没东西吃，又不敢上床睡，裴蕴初只好坐在桌前打盹，间或喝几口水。
趴在桌上睡也睡不好，这里是李群霄的地方，处处都是李群霄的气息，总让他梦回夺魁那晚，他被摁进凉水里。
水底下的视野小，裴蕴初能看见黄橙橙的月光和李群霄背手站着的身影，李群霄无动于衷地看着他几近溺毙，好似能看穿他。
裴蕴初搓了搓胳膊，觉得李群霄可怕，坐直了，又觉着自己没错，迄今所图，不过是见一见家人，他从来没想过害人。
今夜月光还是一样冷，裴蕴初抱着胳膊睡不安稳，咣当一下摔在了地上，摔痛了屁股就不怕李群霄了，恼他，又折磨人！
裴蕴初有点气，外衫也不脱就爬上床睡，他熬不住了，要上床睡！李群霄生气就让他生！
但到底是心里发虚，裴蕴初不枕李群霄的枕头，也不动他的被褥，抱着胳膊团了身子，骂骂咧咧地睡了。
侍卫悄无声息地来，看了一眼又走了，进书房跟李群霄汇报：“主子，他骂你。”
李群霄嗯了一声，把手里的书信合上了，侍卫又说：“没动静，睡下了。”
李群霄顿了一下，没说话，侍卫也觉得奇怪，“难道猜错了？他不是阮正源派来的人？”
“不会，”李群霄目光冷下来，“先等着，他总有按捺不住的时候。”
裴蕴初比李群霄想的能按捺，按捺一晚上，还打呼，早上侍卫汇报给李群霄听的时候，李群霄终于有点反应了，“送他走。”
李群霄亲自送，在屋外等着，看裴蕴初被拍醒，从迷茫到惊吓，出来的时候还抹了把嘴角，李群霄眉毛又拧起来了。
都不想看那人，可那人非要站到他眼前，不想看也得看，裴蕴初侧边衣服都是皱的，衣襟有些散，头发也乱，挽发的发带撇到了胸前，轻飘飘地一抹绿。
裴蕴初行了个礼，抹过的嘴角带点笑：“多谢李大人相送。”终于能走了。
李群霄不动声色：“恕不远送。”
自己走回去？那么远……也行吧，裴蕴初也不愿跟李群霄同乘，走之前他说：“我还想上趟茅房。”
李群霄让他去，盯着他，看他小跑出去，被人叫住又换了个方向，觉得他呆，阮正源怎么会找个这么呆的？
裴蕴初对李群霄评价也不高，觉得李府的下人跟李群霄似的，眼神不讨喜，也不说话，就爱盯着人瞧，被盯烦了才后知后觉自己衣冠不整，站着理了理头发，正正衣襟。
他清清爽爽地回来，觉得今日还不赖，李群霄没为难他，想着打声招呼就能走，谁知道李群霄在他身后说他：“你倒沉得住气。”
在人走之前说这个，存心不让人心里好受，裴蕴初走一路，就想了一路，李群霄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啊！
裴蕴初苦恼极了，不杀不剐，存心找自己的不痛快？真是……
“老板，来一屉包子。”
想不出来就不想了，裴蕴初吃包子去了，见老板娘上下打量他，他便移了目光出去，瞥见街角坐着的熟人，笑了，又道：“再来一屉。”
裴蕴初提了两屉包子，躲着人群往街角去，等人少了才上前，笑吟吟地跟韩莲打招呼：“生意不错。”
韩莲捂着腰包，擡眼一看，也笑：“何止是不错，简直是相当好！”
“我只带了五十扇出来，还以为卖不出去，结果全卖光啦！”
虽然入秋，但是正午还热的，韩莲的小扇子不贵，又好看，自然卖得好，吆喝一早上，早饿了，裴蕴初的包子来得正好。
裴蕴初总请她吃东西，韩莲不好意思，要给钱，裴蕴初不要她的钱：“你的钱要留来给姐姐赎身的，我不敢要，下次你还带些丁香给我就行。”
韩莲点头如捣蒜：“我明天还要多拿些来卖！”
裴蕴初夸她懂事，没说她做的这些小生意赎不了韩婉，再做几十年也赎不了，没什么好说的，人要指着期望过活。
背篓上插着柄展示用的扇子，裴蕴初取下来看，上头撅着屁股掏鸟蛋的小娃娃怎么看怎么可爱，裴蕴初用指腹搓搓她的小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