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番外七夕欢情
第49章番外七夕欢情
七夕佳节，万木春照例是歇业的。
裴蕴初权当是难得的休沐日，天色暗下来了便想着抚一会琴再睡觉。
今夜薄云笼圆月，月光如柔纱般，与皎皎茶花相得益彰，裴蕴初支着脑袋远眺，被一阵夜风吹起了兴，取了清酒来独酌。
微醺好入眠，再抚琴该更惬意才是，可裴蕴初的琴声却催生出反常的焦躁来，与这月色格格不入。
没有渐入佳境，一曲再简单不过的《梁祝》从裴蕴初指尖流出，夹杂一丝怨气，连登门的韩婉都听出来了，摇摇头，道：
“碧落馆的那个，虽然人家的琴艺远不如你，但曲中的梁祝那叫一个情意绵绵，你的梁祝嘛……听起来像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的怨侣。”
裴蕴初不爱听这话，转身去放琵琶，“我没想跟他比。”
韩婉看出他的不愉快，那正好了，“我们要去放河灯，一起去逛逛？”
裴蕴初这才注意到，韩婉今夜特意换了一身素雅的衣裙，妆也淡，看上去妖冶少七分，多十分是娇俏动人，看样子是早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裴蕴初不想扫兴，但还是摇了摇头，“女子乞巧，或求一双巧手，或盼良缘，我去干什么？”他不求巧手，不盼良缘，更嫌街面上拥挤。
韩婉没让小厮来传话，自己走这一趟就是想把裴蕴初带出去，看他不愿意，立刻上手来缠，知道他容易心软，哄几句就肯了，便说：
“那些河灯和烛火，怪重的，蕴初你就当来帮我的忙，再说了，我们那么多姑娘一起出门，你在总是方便些的。”
“那好吧。”
韩婉不只把裴蕴初当提东西的小厮，兴致勃勃地拉着他往外走，“你就看着吧，今夜包管叫你开怀！”
还正是，裴蕴初这是第一次过丹陵城的七夕，热闹堪比过年！
裴蕴初没见过这样多的河灯，粉莲形状的栩栩如生，裴蕴初忍不住想要买一盏，却在掏钱的时候被韩婉拦住，韩婉不许任何人买河灯。
要说她霸道，也是，她带着一行人穿过长街，指着坐在地上憨笑的韩莲，强硬道：“只准在这里买！”
苏晓娟轻哼一声，勉强道：“我要小船形状的，有么？”
“有哇！”韩莲招呼她往地上看，“什么颜色都有呢，苏姐姐今夜漂亮，我不要你的钱。”
任芊芊不乐意了：“我今夜不漂亮？不愿意送我？”
韩莲咯咯笑个不停，挑出好看的河灯全往姐姐们手上放，说不要钱，随便拿，姑娘们也就是爱逗她，该给的钱一点也不会少，苏晓娟走之前，还将一直拿在手里的，装小蜘蛛的盒子送给了韩莲。
“你最是心灵手巧，你明日再打开看，定能结厚网。”
韩莲高兴极了，捧着小盒子一直道谢，裴蕴初则在一旁听韩婉解释“喜蛛应巧”的习俗，根据结网的疏密来看乞到了多少“巧”，怪有意思。
一行人拿了河灯往河边走，吵吵嚷嚷就爱凑热闹，任芊芊往人堆里探头，回过头就怂恿苏晓娟去参赛，“望月穿针……苏姐姐定能拔得头筹！”
“这有什么难？”
苏晓娟说上就上，还真拿了个状元回来，得了织女星的绣样，还有一众女子的惊叹。
一行人都往河边去，河边人多，聚在河心的各色河灯将此处装点得如银河一般璀璨，裴蕴初一面看，一面好奇：“她们往河里抛了袋什么？听起来沙沙作响，是豆子？”
韩婉瞥他一眼：“是豆子没错，还有小麦呢，种生求子，你也要求么？”
不知者无罪，但韩婉带着揶揄的笑，还用手肘碰了裴蕴初一下，道：“你跟李大人多久没见面了？就是你是个能生的，也怀不上啊……”
照之前，裴蕴初听到这样的话，恨不得立刻捂着耳朵蹦走，此刻却见他哼了声，道：“生什么啊，他都快把我忘了……”
正巧任芊芊她们跟上来了，叫唤着就在这里放河灯，韩婉没听清裴蕴初的话，裴蕴初也没再重复，掏出了袖中的莲花河灯。
他看了看河中飘远的河灯，心道，再远还能远到天上？既然流不到天上，天神不知凡人心愿，点河灯也不过应景之举，裴蕴初不点。
“这河灯好看，我拿回去放着。”
“不行！”韩婉扯他坐下来，认真道，“这花灯实际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你对着它祈愿，它就不一样了。”
裴蕴初翻看着河灯：“哪里不一样？”
“你试试就知道了！”
韩婉边说着，用一炷香点燃了河灯中间的一点烛心，火苗明灭间，闪烁成一指头大点的火光，光晕很漂亮，裴蕴初凝视着韩婉交手许愿时恬静的侧脸。
沦落风尘却不失天真，饱尝人情冷暖仍有赤子之心，裴蕴初笑了一下，随即转身点燃了自己的河灯。
长久以来一家团圆的愿望天天想，夜夜想，早成了执念，此刻祈愿简单许多，裴蕴初闭上眼睛，默念着，希望万木春所有姑娘的心愿都能成真。
既然是祈愿，天神不会怪他贪心吧？裴蕴初仍紧闭双眼，极快地许下一个不太难实现的愿望。
等他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微微摇晃的明黄河灯，突然就明白了韩婉说的不一样。
河灯拢在手心微热，灯芯很短，裴蕴初却希望它长明，推进水中时也悄悄存了份妄想，越远越好，最好带着他的祈愿去他到不了远方。
有人的河灯翻进水里惹来哄笑，裴蕴初的河灯颤颤巍巍还算稳，随波逐下流，裴蕴初目光跟着，想目送，却不想一只手伸出来，抢走了他的河灯。
“你——”
河灯灯影摇晃，为李群霄棱角分明的脸庞度上一层柔光，擡眼间，眸光微闪，其中星星点点聚起的，是晃人眼的淡淡笑意。
裴蕴初错开目光，嘀咕：“你拿我的河灯做什么？”
李群霄指尖在莲形河灯的花瓣上滑动，轻声道：“我想知道你许了什么愿。”
裴蕴初嘴拙，想不出搪塞的话，只望着水面粼光出神，余光瞥见李群霄指尖刮蹭莲芯，兀地燥了脸，夺过河灯往水里一推，站了起来：“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愿望。”
他要走，跟韩婉说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听见身后跟上了的脚步声，步子更快了，说是慌不择路都不为过，转眼就扎进了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