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我让李大人失望了
第48章我让李大人失望了
裴蕴初匆匆离开李府之后，去县衙，见了赵拙。
卢苇把这个消息报告给李群霄的时候，壮着胆子飞快扫了眼李群霄的神情，倒也没什么大变化，但也不知怎么的，卢苇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的李群霄。
当时，天边云霞的猩红如血，他于天地一线中浴血而出，用高扬的马蹄和长枪宣告大战结束。
大胜，卢苇不免血热亢奋，率众去迎，冲在最前面，却见李群霄一身杀气未收，气势煞人，目光狠厉如冰刀一般，卢苇陡然心惊，差点握不住缰绳，握住了又止不住地想，把敌人吓落马的传言或许是真的。
也就是裴蕴初没见过这样的李群霄，不然怎么就能惹得他冷脸进了书房？
卢苇收敛目光，看向桌上正放的一封信，上头的泥印还未干透，红底白纹，盖着一匹骏马，没封口，但信封袋中已经塞得鼓鼓囊囊的了。
卢苇愣住。
此信迟迟未送去皇城，如李群霄所说，目前只找到疑点，还没有铁证，可现在就要寄出了……
“陛下交代的任务完成了！”
这也预示着，他们不日就要启程回京复命。
李群霄拿起信封，指腹按在封口，挤出些许浆糊，此刻封口还没干透，送是不送，全在他一念之间。
他垂眸静立良久，将信封重新放在桌上，推到了卢苇眼前。
“去吧。”
裴蕴初去县衙找赵拙，赵拙也着急见他。
赵拙自责至极，寝食难安，因凶案难破，也因裴蕴初平白受冤。
想来从立案时起，就有颇多疑点。首先，昨日是他当值，小厮来报案之后，却是王县丞抢先去查。
其次，查出来的东西怎么也说不通，还牵扯进了裴蕴初，赵拙不想贸然为裴蕴初说话，转头便带人去万木春查现场，谁想他前脚刚走，裴蕴初就受了刑。
不过昨日再怎样凶险，也都过去了，但赵拙看着眼前并无大碍的裴蕴初，不由地后怕，想要抓过他的手来看，却又忆起李群霄强势把他带走的画面。
李群霄这样看重他……赵拙虚拢的手攥实了，心中复杂情绪难掩，他竟然一时欲言又止起来。
还是裴蕴初自然些，跟往日没什么不同，笑着道谢：“是赵大人找到了关键证据，帮万木春洗去了冤屈。”
赵拙顿了一下，无奈道：“冯四是习武之人，能制住冯四，把他摁在手中直至断气，必定是武艺高强的人。”
“可不正是！”
裴蕴初跟着就吐露了不满，撇了嘴，赵拙低头笑了一下，凑近了，小声说：“李大人……和我会保你万木春，此事之后不要再提。”
裴蕴初心里一惊，再笑便有些勉强：“大人怎知晓……好，我不再说了。”他没想到赵拙知道了他是帮凶，还是选择帮了他。
裴蕴初知道适可而止，赵拙却是顷刻间就失言了，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眉，“李大人愿意护你。”
“京中可有消息？”
两句话相撞，撞得突兀，赵拙何等聪明之人？接着便答：“李志与齐王一派颇有渊源，齐王近日不安分，蕴初，要不了多久了，李志就会出现了。”
“那就好。”裴蕴初点点头。
又提起蕊儿的近况，裴蕴初一直惦记着的，蕊儿那孩子可怜，唯一的亲人死在水贼手下，但这并不代表着她从此要活在阴影之中，前阵子，他托赵拙替孩子找个去处。
赵拙一直注意着，找到了一对以磨豆腐为生的夫妇，二人良善踏实，“只不是大富大贵之家。”
裴蕴初欣慰，却落眸：“安宁平静的生活，已经是我可望不可求的了。”
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自愿回到万木春，这样一个与安宁平静无关的地方。
回去的时候，正赶上苏晓娟房里的热闹。
韩婉带了妹妹韩莲，两人皆是一身干净的素衣，韩婉起头，韩莲有样学样，对着苏晓娟跪了下去。
“韩莲，说话。”
韩莲红着眼睛对苏晓娟磕头，咚咚两声磕得用力，“多谢苏姐姐救我。”不用姐姐再提醒，她又对着一边坐着的任芊芊道谢。
全仰仗她们出手，韩莲才有今日。
回想起前夜的波澜，韩莲还是经不住发抖。
韩婉说她贪玩真是没错，她想韩婉，又知道韩婉不肯他留在万木春，便自己偷偷藏了起来，等天黑才现身，但她高兴得太早了，还没去成姐姐的房间，转身撞见了冯四。
她认得冯四，当初她被人带走，见过冯四，冯四也记得她，当即就停了步子，闷声笑个不停——正是因为找这小妮，阮家仓库被李群霄翻了遍。
之前韩莲就怕她，现在也还是怕，怕得小腿肚直抽，跑都跑不出去，被捂着嘴扯进假山里的时候，她连挣扎都不知道怎么挣扎。
她觉得屈辱至极，却突然想起姐姐这么多年来受过的委屈，她决心咬牙挺下来，只是害怕姐姐知道后，会伤心难过。
谁想苏晓娟用一个花瓶救了她，可花瓶没碎，冯四颤巍巍站起来掐住了苏晓娟的脖子，韩莲哭着，哆嗦着，准备抓起那个花瓶，接着，又来了一个人。
而裴蕴初，恰好在这时从雪拥阁看出去，眼睁睁看着任芊芊一把夺走韩莲手上的花瓶，没有一丝犹豫地，朝冯四脑袋砸了过去。。
隔得远，什么声音都听不到，裴蕴初看见花瓶碎成数瓣，冯四轰然倒地，韩莲僵着身子后退，半天喘不出气，而苏晓娟正捂着喉咙剧烈地咳嗽，任芊芊后知后觉，摔坐在地上，惊惶地看着自己的手。
……
韩莲感谢她们情有可原，可她们却受之有愧，苏晓娟倚靠在桌边，摸着颈间的绷带，别开眼，过了好一会，才说：“天下不要有第二个傻子，破了身子，并不只有一条路可走。”
她是为自己，虽然迟了好些年，任芊芊更是为自己，她畅快地笑，笑得眼中盈泪：“我认识冯四四年了，他也打了我四年，你说我恨不恨他？我梦里不知道杀过他多少回，如今他断在我手上，我高兴得要温几壶酒来喝！”
韩婉站起来：“是要喝，大家都平安无事，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