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陵·棺中秘
永安陵·棺中秘
处理完紫宸宫案一月后,苏妄接到一封来自皇陵卫的密信,信上只有八个字:“永安陵动,龙气外泄”。永安陵是太宗的陵墓,位于汴梁东郊的“卧龙山”,按《营造秘录》记载,皇陵的布局与紫宸宫同源,都是“紫微垣”星象阵,一旦异动,恐引发朝野动荡。
两人抵达卧龙山时,正遇暴雨倾盆。皇陵的红墙在雨雾中若隐若现,墙顶的琉璃瓦反射着电光,像条蛰伏的龙。守陵卫统领浑身湿透,手里捧着块从地宫渗出的泥土:“苏姑娘,裴公子,昨夜地宫突然渗水,陪葬坑的陶俑都变了色,脸上的釉彩竟渗出红水,像在流血。”
泥土带着股铁锈味,苏妄撚起一点放在鼻尖,突然变色:“是‘血沁土’!《营造秘录》说,皇陵若有冤魂不散,地气会凝结成血沁,这是大凶之兆。”
永安陵的地宫入口藏在“明楼”的石碑后,碑上刻着“太宗文皇帝之陵”,碑座的龟趺(石龟)眼睛处有两个小孔,裴昭将青铜令插入左孔,苏妄将堪舆令插入右孔,石碑突然向侧面滑动,露出底下的石阶——阶壁上的壁画正在渗水珠,水珠划过处,原本描绘太宗功绩的画面,竟浮现出另一层图案:无数西域工匠被铁链锁着,正在修建地宫。
“这些工匠是陪葬的。”裴昭的指尖抚过壁画,“太宗表面与西域交好,暗地里却用活人殉葬,这才是血沁土的由来。”
地宫比想象中宽敞,穹顶的星图用夜明珠镶嵌,对应紫微垣的方位。主墓室的石棺前,跪着两尊文官陶俑,俑的脸竟与崇文馆死去的学士一模一样。“是‘替身俑’。”苏妄认出这是皇家秘葬的习俗,“用陶俑代替活人殉葬,可这两尊的釉彩里,混了人骨粉。”
石棺的棺盖刻着“受命于天”四个大字,四角各嵌着块白玉,玉上的纹路与紫宸宫的龙纹玉珏同源。裴昭与苏妄合力推开棺盖,里面没有尸骨,只有一套太宗的龙袍,和一卷用金线绣的帛书——是太宗的忏悔录。
“朕与西域可汗签订密约,本是真心想保边境安宁。”帛书的字迹颤抖,“可丞相说,不杀工匠,地宫的机关会外泄。朕一时糊涂……如今夜夜梦见他们索命,只能用替身俑赎罪。”
棺底刻着幅地图,标注着陪葬坑的位置,其中一处被朱砂圈出,旁边写着“活门”。“是工匠们留的逃生通道。”苏妄按图索骥,在西侧陪葬坑的角落里,发现块松动的地砖,地砖下是条狭窄的隧道,壁上刻着西域的文字,“他们想逃出去,却没成功。”
隧道尽头是间石室,里面堆满了工匠的遗骸,遗骸旁放着些简陋的工具——其中一把凿子上,刻着与烟雨楼同心笔相同的纹路。“是守护者的后裔。”裴昭将青铜令贴近遗骸,令符泛出的金光照亮了石室的穹顶,那里画着幅“归乡图”,西域的雪山下,有牧民在放牧。
“他们死前还想着回家。”苏妄的眼眶发烫,她将遗骸小心收好,“我们该让他们魂归故里。”
就在这时,地宫突然剧烈震动,穹顶的夜明珠纷纷坠落,棺中的龙袍突然燃起蓝火——是血沁土引发的沼气燃烧。裴昭拽着苏妄冲向逃生通道,身后的石棺轰然炸裂,露出里面的另一具尸骨——是位西域女子,怀里抱着半块镇魂佩,与苏妄的那块正好拼合。
“是前太子的那位西域友人。”苏妄认出玉佩,“她想为工匠们收尸,却被灭口,伪造成殉葬。”
逃出地宫时,暴雨已停,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永安陵的红墙上。守陵卫统领望着从石室移出的遗骸,突然跪地:“属下有罪,历代守陵卫都知道这秘密,却因怕获罪不敢声张。”
苏妄将太宗的忏悔录与女子的遗骸交给统领:“把这些交给太后,让她决定如何处置。但记住,掩盖真相的代价,比承认错误更重。”
一月后,太后下旨,将西域工匠的遗骸归还给西域诸国,在永安陵旁建“共生碑”,刻上工匠的名字与密约的内容。据说石碑落成那天,西域的商队带来了最好的羊毛,江南的工匠送来最精美的丝绸,都摆在碑前,像一场迟到了百年的祭奠。
苏妄与裴昭站在碑前,看着往来的百姓,裴昭突然笑道:“你说,太宗若知道百年后是这样的景象,会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苏妄望着碑上的名字,指尖拂过最后一行字——那是用西域文字写的“回家”:“后悔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没让错误继续下去。”
远处的卧龙山在暮色中蜿蜒,像条真正的巨龙,守护着这片终于安宁的土地。而苏妄与裴昭知道,他们的路还很长,下一座古宅,下一个真相,正在远方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