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核破局
煞核破局
皇城的震颤还未平息,养心殿内的地砖已裂开蛛网般的缝隙。裴照扶住摇晃的龙榻,榻上的圣上忽然剧烈咳嗽,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看来赵珩的“离魂散”效力在阴煞冲击下有所减弱。
“照儿……”圣上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传朕旨意,太子监国,诛逆贼赵珩!”
赵珩脸色骤变,挥剑砍向圣上:“老东西,死到临头还敢发号施令!”
裴照横刀格挡,桃木刀与长剑相击,火星溅在他染血的衣襟上。“赵珩,你看看外面!”他猛地踹开赵珩,指向窗外,“阴煞已起,京城百姓危在旦夕,你还要执迷不悟?”
窗外的天空已被黑气染成墨色,禁军正沿街疏散百姓,哭喊声、惨叫声混着风啸,像末日降临。赵珩看着这一切,眼神却愈发疯狂:“那又如何?等本王掌控全局,再用龙血草净化便是!”
“你以为龙血草还在你府里?”裴照冷笑,“早在你派人去普陀寺偷草时,本就料到你会留后路,早已让人将所有龙血草转移至太医院。”
赵珩的剑哐当落地。他确实派人去普陀寺补采龙血草,以防清玄观的解药不够——这竟是裴照设下的圈套。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太子的声音:“二弟,束手吧。父皇已下旨,废你皇子身份,念在手足情分,赐你全尸。”
赵珩猛地回头,看见太子带着东宫卫堵住殿门,为首的侍卫长手里捧着的,正是他藏在府中最隐秘处的影阁账册——上面记载着十年间所有被他灭口的官员名单。
“是你……是你早就串通好了!”赵珩指着太子,手指颤抖,“你假装懦弱,就是为了等今日!”
太子叹了口气:“三年前陈家灭门,我就知你与影阁勾结。只是父皇年迈,我若贸然动手,恐动摇国本。”他看向裴照,目光带着感激,“多亏裴少卿查清真相,才能让逆贼无所遁形。”
赵珩忽然狂笑起来,笑声凄厉如鬼:“你们以为赢了?二哥的煞核已爆,整个京城的龙脉都被污染,不出三个时辰,所有人都会变成行尸走肉!”他猛地冲向殿角的青铜鹤,鹤嘴处竟藏着个暗格,里面是枚刻着“影”字的令牌,“影阁的人遍布朝野,你们杀得尽吗?”
裴照眼神一凛,桃木刀脱手而出,直插赵珩后心。赵珩踉跄着转身,难以置信地看着穿透胸膛的刀身,最终重重倒地,临死前还死死攥着那枚令牌。
“父亲!”裴照冲向龙榻旁的裴明远,手指探向他的鼻息——尚有微弱气流。他立刻撕下衣襟按住父亲胸前的伤口,“快传太医!”
太子俯身查看圣上情况,沉声道:“裴少卿,清玄观方向黑气最浓,恐苏姑娘那边遇险。太医院的龙血草需专人护送过去,你……”
“我去。”裴照打断他,将玉玺交给太子,“皇城交给殿下,父亲和圣上拜托了。”他拔出桃木刀,刀上的血迹未干,眼神却已恢复锐利,“影阁余孽,我会一并清算。”
清玄观的山门已被黑气吞噬,赵钰站在煞核形成的黑雾中,衣袍猎猎作响。苏妄靠在残破的香炉旁,后背的伤口疼得几乎麻木,手里紧紧攥着个陶碗——里面是陈家老郎中新配的解药,掺了龙血草汁和她的指尖血,泛着奇异的金红色。
“别挣扎了。”赵钰的声音从黑雾中传来,带着回音,“煞核是以百人性命炼的,除非你能找到它的‘生门’,否则只能眼睁睁看着黑气漫过整个京城。”
苏妄忽然想起师父留下的《破煞要诀》:“煞核有灵,聚阴则生,纯阳则灭,生门在怨最深处。”她看向地窖入口,那里藏着杏花村的村民,他们的亲人大多死于影阁之手,怨气最重。
“老汉,借你的砍柴刀一用!”苏妄扬声喊道。
老汉立刻将刀扔过来,刀柄上还沾着赵钰的血。苏妄接住刀,将陶碗里的解药均匀涂在刀刃上,金红色的药汁遇血,竟燃起淡淡的火苗。
“你想干什么?”赵钰察觉到不对,黑雾猛地收缩,化作数条黑蛇扑向苏妄。
苏妄不闪不避,反手将砍柴刀扔向地窖入口:“大家听着!用刀划破指尖,将血滴在解药碗里!”她自己则捏碎最后一张符纸,金光在黑雾中撕开条缝隙,“怨气引煞,纯阳破煞,这是你们报仇的机会!”
地窖里的村民没有犹豫。陈家老郎中第一个划破指尖,血滴入陶碗的瞬间,碗里的解药忽然沸腾起来,金红色的雾气顺着缝隙飘出,与黑雾碰撞时发出“滋滋”的声响。
“一群蝼蚁也敢翻天?”赵钰怒吼着冲向地窖,却被金红色雾气逼退——那雾气里混着数十人的纯阳血和滔天怨气,正是煞核最忌惮的东西。
苏妄趁机冲向黑雾中央。那里悬浮着颗核桃大的黑珠,正是煞核,珠上缠绕的黑气里,隐约能看见无数张痛苦的人脸——都是被炼成煞核的冤魂。
“生门在你们心里!”苏妄对着煞核喊道,同时将掌心的解药狠狠拍在黑珠上,“怨气不散,永为傀儡;放下执念,方能超生!”
黑珠剧烈震颤起来,里面的人脸开始挣扎,有的冲向赵钰,有的则化作光点消散。赵钰被冤魂缠住,一时竟无法靠近,只能眼睁睁看着金红色的解药顺着黑珠的裂纹蔓延。
“不——!”赵钰目眦欲裂,拼尽全力冲破冤魂的阻拦,掌风直取苏妄后心。
就在这时,观外传来马蹄声。裴照的身影冲破黑雾,桃木刀带着金芒劈向赵钰的手腕:“你的对手是我!”
赵钰被刀气震得后退,看见裴照,忽然笑了:“来得正好,黄泉路上有个伴!”他猛地抱住煞核,竟要与黑珠同归于尽。
“苏妄,趴下!”裴照大喊着将她扑到在地。
轰然巨响中,煞核炸开,黑珠碎片混着金红色的解药,在空中化作漫天光点。赵钰的身影在光雨中消散,只留下半枚青铜面具,与裴照怀中的碎片再次拼合——这次,再无裂痕。
黑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露出湛蓝的天空。清玄观的断壁残垣上,村民们互相搀扶着走出地窖,看着漫天光点,有人哭,有人笑,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裴照扶起苏妄,指尖抚过她后背的伤口,那里的血已止住,结痂处泛着淡淡的金红色——是解药的效力。“还好你没事。”他的声音带着后怕的沙哑,左臂的血洞又开始渗血,却浑然不觉。
苏妄看着他染血的衣襟,忽然踮起脚尖,轻轻抱住他:“我知道你会来。”
他的怀抱很暖,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桃木的清香。裴照一怔,随即收紧手臂,将她牢牢按在怀里,仿佛要将这几日的担惊受怕都揉进这个拥抱里。
远处的皇城传来钟鸣,一连敲了十三下——那是平定叛乱、国泰民安的钟声。太医院的医官带着龙血草赶来,禁军开始沿街喷洒解药,京城的百姓走出家门,看着渐渐散去的黑气,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
陈家老郎中捧着医书,走到苏妄面前,颤声道:“姑娘,这是先父留下的‘离魂散’解药配方,或许……能救圣上和裴大人。”
苏妄接过医书,与裴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释然。影阁已灭,逆贼伏诛,这场横跨十年的阴谋,终于在他们的联手之下,画上了句号。
只是,那枚拼合完整的青铜面具,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仿佛在提醒着什么。裴照摩挲着面具内侧的“影阁之主,皇室血脉”,忽然想起赵珩临死前的话——影阁余孽遍布朝野。
他看向苏妄,她正低头看着陈家的医书,阳光落在她的发顶,温暖而安宁。
“还有事没做完。”裴照轻声道。
苏妄擡头,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嗯,还有余孽要清。”
两人并肩走出清玄观,桃木刀与符纸在阳光下泛着微光。远处的京城已恢复生气,钟鸣悠扬,人声渐起。但他们知道,真正的安宁,需要彻底斩断所有阴影。
而彼此紧握的手,和心照不宣的眼神,是这场漫长对决后,最坚实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