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田秘辛
药田秘辛
清玄观的晨雾裹着药香,漫过药田的田埂。苏妄踩着露水走进田里时,陈老郎中正蹲在还魂花丛旁,手里拿着把小锄,动作却有些僵硬,像是在掩盖什么。
“陈伯。”苏妄轻声唤道。
老郎中猛地回头,锄尖在花根上划了道深痕,渗出的汁液是暗绿色的,不像寻常还魂花的浅黄。“是……是苏丫头啊。”他慌忙用土盖住划痕,手背上的青筋突突直跳,“这花今年长得怪,根须总往深处钻。”
裴照站在田埂边,目光扫过药田角落的老井——井栏上的青苔有被翻动过的痕迹,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泥土。“陈伯,这井多久没汲水了?”
老郎中的眼神闪烁:“旱了三年,早就枯了。”
苏妄却注意到井绳上的磨损痕迹很新,不像是闲置多年的样子。她走到井边,探头往下望,井壁上隐约能看到几个脚蹬的凹痕,一直延伸到黑暗里。“我们在宗人府查到,先皇后的毒方藏在药田,以还魂花为记。”她直截了当,“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老郎中的脸瞬间灰败,手里的小锄“当啷”掉在地上。“是……是老奴对不起先皇后。”他蹲下身,抓起一把还魂花根须,根须上缠着半张油纸,上面用毛笔写着几味药材:“曼陀罗、附子、断肠草……”正是毒酒的配方。
“这不是毒方。”苏妄展开油纸,背面还有行小字:“以还魂花汁解之,三日一服。”她忽然明白,“先皇后是怕自己出事,把解药方子藏在了药田!”
老郎中抹了把脸,泪水混着泥土淌下来:“二十年前,老奴的父亲陈默把方子交给我,说要是皇后出事,就守着这药田,等能救驾的人来。”他指着那口枯井,“下面有间密室,藏着当年太后炼毒的账本,还有……还有先皇后的亲笔信。”
三人跟着老郎中下到井底密室。密室不大,石架上摆着个紫檀木盒,打开后,里面的账本记着每月往宫里送“补药”的记录,落款都是“刘”——正是刘成的叔父,前内侍总管。最底下压着封信,是先皇后写给荣亲王的:
“太后以‘驻颜酒’为名,每日向陛下进献,酒中掺曼陀罗汁,长饮则心智昏聩。我已制解药,藏于还魂花根,若我遭不测,望亲王携此救驾。”
“驻颜酒!”赵衡的拳头重重砸在石架上,“父皇晚年确实每日饮用太后进献的‘驻颜酒’,难怪会性情大变,疏远朝臣!”
密室角落堆着些破旧的药箱,其中一个的锁扣是梅花形状的,与荣亲王府的糕点模子纹路相合。苏妄打开药箱,里面是些晒干的还魂花,花瓣里夹着张字条,是陈默的笔迹:“刘总管之子刘成,常来观中,似在打探药田秘事。”
“刘成早就盯上这里了。”裴照的目光落在药箱底层的布片上,上面绣着半朵梅花,与少年衣料上的图案完全一致,“落霞村的大火是他自导自演,目的是转移我们的视线,趁机来清玄观偷账本。”
正说着,井上传来一阵响动。秦峰的声音带着急促:“裴大人!刘成在牢里自尽了!嘴里藏着片还魂花瓣,和药田的一模一样!”
苏妄的心沉了下去。刘成自尽得太及时,显然是怕吐露更多秘密。她忽然注意到账本最后一页的角落,有个极小的“魏”字——是宗人府魏老档吏的姓氏。
“魏老档吏不是自尽。”她忽然想起老档吏心口的剪刀,角度太正,不像是自己能扎进去的,“是被人灭口的,凶手想嫁祸给刘成!”
陈老郎中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块玉佩,刻着“魏”字。“这是十年前魏档吏来观中时落下的,说要是他出事,就让我把这个交给‘□□公主’。”
玉佩的背面,刻着个地址:“京城,西四牌楼,福安客栈。”
离开清玄观时,还魂花的花瓣正簌簌落下。苏妄望着药田深处的那口枯井,忽然明白这处看似宁静的药田,藏着的是二十年前那场宫变的最后一块拼图——从太后炼毒,到先皇后制解药,再到陈家世代守护的秘密,都系在这片土地上。
“去福安客栈。”赵衡将账本收好,眼神里带着决绝,“不管背后是谁,这盘棋,该下完了。”
马车驶离山谷时,苏妄回头望了眼清玄观的飞檐,晨雾已散,阳光洒在药田上,还魂花的影子在地上投下斑驳的痕,像一张被揭开的网。她知道,福安客栈里等着他们的,或许就是整个阴谋的最后一环,那个隐藏在暗处、连刘成都要听命的真正主使。
而那本泛黄的账本,此刻正躺在赵衡的袖中,纸页间似乎还残留着曼陀罗的苦香,提醒着他们,这场跨越二十年的探查,从来都不只是古宅里的秘事,而是关乎江山社稷的生死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