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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探荣府

夜探荣府

惨叫声来自后院的枯井方向。裴照拽着苏妄的手腕穿过回廊时,廊柱上的旧灯笼被风卷得摇晃,昏黄的光忽明忽暗,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像贴在斑驳朱漆上的鬼影。

“脚下小心。”裴照忽然停步,指尖拂过苏妄的发梢——她鬓角沾了片枯藤叶,是方才穿过杂草丛时挂上的。他将叶子摘下,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廓,苏妄的耳尖倏地泛起热意,像被廊下的炭火烫了一下。

“那边有脚印。”她慌忙移开视线,指向枯井旁的泥地。一串杂乱的鞋印通向井台,印纹很深,边缘还沾着新鲜的青苔,显然是刚留下的。

枯井的井栏早已朽坏,裂着数道深缝。苏妄探头往下望,井内黑得像泼了墨,只有井底隐约反射着一点微光,像是水面的倒影。她刚要取出火折子,就被裴照按住手背。

“井底有活物。”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桃木刀在掌心转了半圈,“听动静,不止一个。”

话音未落,井内忽然传来“哗啦”一声水响,随即又是一阵细碎的抓挠声,像有什么东西正顺着井壁往上爬。苏妄迅速摸出三张“镇邪符”,灵力注入的瞬间,符纸边缘燃起淡金色的火苗:“是‘水祟’?”

“不像。”裴照盯着井栏上的划痕——那痕迹呈尖爪状,却带着金属摩擦的亮痕,“倒像是……铁器刮的。”

他忽然解下腰间的玉佩——正是从荣亲王手中取来的那枚龙纹佩,屈指一弹,玉佩坠向井底。只听“叮”的一声脆响,玉佩似是落在了硬物上,紧接着,井底传来一阵狂乱的撞击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

“下去看看。”裴照从行囊里翻出绳梯,一端系在旁边的老槐树上,树皮粗糙,磨得绳结微微发颤。他转头看向苏妄,眼底的担忧藏不住,“你在上面守着,若半个时辰我没上来,就带少年去大理寺报信。”

“一起。”苏妄已经抓住了绳梯,指尖攥得发白,“你忘了?解这种邪祟,我的符比你的刀管用。”她晃了晃手里的镇邪符,符纸的金光映在她眼底,亮得像星子,“而且……”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裴照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他望着她紧抿的唇——方才穿过回廊时,她为了跟上他的脚步,嘴唇抿得发白,此刻沾了点夜风带来的潮气,像刚被晨露润过的花瓣。他忽然擡手,将自己的外袍解下披在她肩上:“井里凉。”

外袍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混着淡淡的松木香气,将夜露的寒气挡在了外面。苏妄拽着绳梯的手紧了紧,忽然觉得这阴森的王府后院,似乎也没那么可怖了。

绳梯垂到井底时,恰好能踩到一块半露的青石板。井底比想象中干燥,只有角落积着一小滩水,方才的微光就是从这里来的。裴照点亮火折子,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井底——这根本不是枯井,而是间被封死的密室,四壁堆满了落满灰尘的木箱,箱角还贴着褪色的封条,上面写着“荣府秘藏”四个字。

“这些是……”苏妄蹲下身,拂去最上面一只木箱的灰尘。箱盖缝隙里露出半张纸,上面的字迹娟秀,是女子的笔迹,开头写着“致吾儿衡”——“衡”字的写法,与新帝赵衡的名字如出一辙。

裴照忽然按住她的肩。火折子的光扫过密室角落,那里蜷缩着个黑影,正瑟瑟发抖。是老管家!他被反绑在木箱上,嘴里塞着布团,看到两人,眼里瞬间涌出泪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

苏妄刚要上前松绑,就听“咔哒”一声轻响。头顶的井栏忽然转动,一块石板缓缓落下,将井口封得严严实实——他们被锁在密室里了。

“是那少年。”裴照的脸色沉了下来。方才在后院看到少年时,他就觉得不对劲——那孩子虽吓得发抖,眼神却太镇定,尤其是提到“爷爷刻牌位”时,指尖无意识地撚着布偶的衣角,那动作,像极了受过训练的暗探。

老管家忽然剧烈挣扎起来,拼命扭动着脖颈,示意他们看他怀里的东西。苏妄解开他身上的绳索,从他怀里摸出个油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叠泛黄的信纸,还有半枚断裂的玉簪,簪头雕着朵梅花,与先皇后的半朵梅花玉佩纹路相合。

“这是……先皇后的簪子?”苏妄的指尖抚过断裂处,痕迹崭新,像是刚被掰断的。

老管家吐掉布团,咳得撕心裂肺,半晌才喘过气:“是……是二十年前,先皇后偷偷送来的……她说……说巫蛊案是圈套,让王爷带着这簪子去求见圣上,可王爷刚走出府门,就被拦下了……”

信纸里藏着更惊人的秘密。原来当年荣亲王发现了太后与玄教勾结的证据,正要呈给先皇,却被反诬用巫蛊诅咒皇室。先皇后暗中相助,却因身孕行动不便,只能托人送来信物,没想到消息走漏,反而让荣亲王的罪名坐实。

“那牵魂花……”苏妄忽然想起老王爷诡异的笑容。

“是我下的。”老管家的声音带着绝望,“王爷上个月查出真相,说要在七月十五这天翻案,可……可我收到消息,当年陷害王爷的人回来了,就在府里……我怕王爷出事,想用牵魂花让他假死避祸,没想到……”他猛地擡头,眼里迸出恨意,“是那孩子!是他把真的牵魂花粉换了!”

少年是当年主谋的后代。二十年前,那人因构陷荣亲王有功,得了高官厚禄,如今怕旧事败露,便派孙子潜入王府,借老管家的“假死计”,用真的牵魂花杀了荣亲王,再嫁祸给“冤魂索命”。

密室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裴照用桃木刀劈向石板,刀身与石板相撞,火星溅起,却只留下一道浅痕。“这石板是玄铁混着糯米灰砌的,寻常刀剑劈不开。”他看向苏妄,“你身上的还魂花干瓣呢?”

苏妄立刻掏出那包花瓣。裴照取过一半,用桃木刀的刀背碾成粉末,又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将粉末撒在石板缝隙里。“还魂花性烈,遇火能燃半个时辰,或许能烧裂缝隙。”他将另一半花瓣递给苏妄,“你拿着,这气味能安神,别慌。”

火折子点燃花瓣的瞬间,密室里腾起淡红色的烟雾,带着清苦的药香。烟雾顺着石板缝隙往上钻,很快就听到上面传来少年的咳嗽声,还有慌乱的脚步声——他被烟呛到了。

“他要跑!”苏妄急道。

裴照却忽然笑了。他指了指密室角落的通风口——那是个巴掌大的小窗,被铁栅栏封着,栅栏上的铁锈早已剥落。“跑不了。”他用桃木刀撬开栅栏,从通风口探出头,“秦峰的人早就守在外面了。”

苏妄这才想起,来时看到王府外的荒草里藏着几处不易察觉的伏兵——是裴照提前安排的东宫暗卫。她望着裴照的侧脸,火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颌上,竟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在想什么?”裴照忽然转头,眼底的笑意像被风吹皱的湖面。

“没什么。”苏妄慌忙移开视线,却被他伸手按住后颈。他的掌心温热,隔着外袍也能感觉到暖意,“你方才……怕吗?”

“有你在,不怕。”她脱口而出,说完才觉不妥,耳根又热了起来。

裴照的指尖顿了顿,忽然低头,在她额间轻轻按了一下,像在盖一枚无形的印。“记住这话。”他的声音比烟还要轻,“以后无论到哪里,只要我在,就不用怕。”

通风口外传来秦峰的声音:“裴大人,苏姑娘,抓到人了!”

石板被暗卫撬开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少年被按在井台上,怀里的布偶掉在地上,露出里面藏着的半张字条,上面写着“荣府秘藏,关乎帝位”——原来当年荣亲王藏起来的,不仅是太后构陷他的证据,还有先皇晚年立的密诏,诏书上写着,若太子赵衡不适任,帝位由荣亲王暂代。

“难怪有人急着灭口。”裴照将密诏递给苏妄,诏书的字迹确实是先皇亲笔,“这才是他们真正要找的东西。”

苏妄看着诏书上的字,忽然想起先皇后医案里的一句话:“皇家无亲情,唯民心不可负。”她擡头望向东方的朝霞,荣亲王府的飞檐在晨光中泛着金辉,像被洗去了二十年的尘埃。

“该回大理寺了。”裴照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他伸手想扶她上绳梯,却被苏妄避开——她自己抓住梯绳,动作利落地往上爬,像只轻盈的鹿。

裴照望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这阴森的老宅子,似乎也因她方才那句“有你在,不怕”,变得亮堂了许多。他提着桃木刀跟上时,衣角扫过井台上的半枚梅花簪,簪头的花瓣在晨光中微微颤动,像在笑着见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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