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烽火
北疆烽火
雁门关的风裹着雪粒子,打在萧策的甲胄上噼啪作响。他勒住战马,身后的京营铁骑列成整齐的方阵,甲胄在残阳下泛着冷光,与关外叛军的营帐遥遥相对——那营帐连绵十里,黑旗上的“镇北”二字在风雪中猎猎作响,像两只噬人的兽。
“将军,叛军在关前埋了‘蚀骨蛊’。”斥候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手里捧着块染血的布料,“前锋营的三名兄弟踩了蛊坑,不到半个时辰就化成了白骨。”
萧策接过布料,指尖触到上面黏腻的黑痕,那是蛊虫啃噬后的残留物。他想起裴照临行前的嘱托:“北疆叛军与玄教余孽勾结,定会用蛊术阴招,需以龙血草粉防备。”他立刻下令:“传我将令,所有士兵靴底涂龙血草粉,盾牌泼火油,遇蛊虫即刻焚烧!”
命令传下去时,叛军阵中忽然响起号角。数辆蒙着黑布的战车冲了出来,布帘掀开的瞬间,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噬心蝎”,蝎群顺着车辙朝关隘爬来,尾针在雪地里闪着幽蓝的光。
“放箭!”萧策拔剑直指敌阵。火箭如雨点般落下,射中蝎群的瞬间燃起熊熊火焰,雪地里爆发出滋滋的灼烧声,混杂着蝎虫的尖啸,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
但叛军显然早有准备。战车后忽然冲出一队骑兵,个个面蒙黑巾,手里挥舞着铁链,铁链上缠着数丈长的“绞肠蛇”——正是噬魂窟见过的蛊虫,蛇鳞上的眼睛状斑纹在风雪中转动,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是玄教的‘影卫’!”萧策瞳孔骤缩。这些人动作迅捷,招式狠辣,显然受过专门的蛊术训练,铁链甩动间,绞肠蛇喷出的毒液落在雪地上,竟腐蚀出一个个深坑。
京营铁骑虽精锐,却对蛊虫战术束手束脚,前排的士兵很快被蛇毒感染,纷纷坠马。萧策见状,翻身跃下战车,挥刀劈开迎面而来的铁链:“跟我冲!斩敌将者,赏百金!”
他的银枪在阵中卷起一团银光,枪尖挑落三名影卫的同时,忽然注意到叛军主帐前的高台上,站着个穿猩红披风的男人——那人正举着面青铜镜,镜光反射处,绞肠蛇的攻势愈发猛烈。
“是‘控蛊镜’!”萧策想起苏妄医案里的记载,玄教用活人精血炼制的法器,能远程操控蛊虫,“弓箭手,射碎那面镜子!”
火箭再次齐发,却被影卫用铁链挡在半空。萧策咬咬牙,从怀中掏出个信号筒,朝着天空发射——那是给潜伏在叛军阵营里的暗卫发的信号。
半盏茶后,叛军主帐忽然燃起大火。高台上的猩红披风男人惊呼着转身,控蛊镜脱手坠落,绞肠蛇瞬间陷入混乱,竟开始互相撕咬。
“是范先生的人!”萧策心中一喜。出发前,太子曾嘱咐他,北疆有先皇后旧部潜伏,以“烽火”为号接应。此刻主帐起火,正是约定的信号。
他趁机率军冲锋,京营铁骑如破竹般撕开叛军防线。猩红披风男人见势不妙,策马想逃,却被一支冷箭射穿肩胛——射箭的是个穿叛军服饰的老兵,正是范先生安插的暗卫。
“你是……”男人看清老兵的脸,忽然瞪大了眼睛,“你是先皇后的亲卫!”
老兵冷笑一声,拔刀割下他的首级:“镇北侯叛国通敌,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叛军见主将被杀,顿时溃不成军。萧策率军追杀二十里,直到夜幕降临才收兵回营。帐内,他看着缴获的叛军账册,眉头却越皱越紧——账册上记载,黑风国近期给叛军送了三批“货”,标注为“子母蛊虫卵”,交货地点在雁门关外的“野狼谷”。
“看来玄教还没放弃。”萧策对副将道,“派一队精兵,连夜去野狼谷搜查,务必找到虫卵的下落。”
而此时的西域,黑风山的风雪比雁门关更烈。苏妄收到赵衡的密信时,正和裴照在清理噬魂窟的残余蛊虫。信上的字迹潦草,显然是仓促写就,只说“圣上中迷魂花之毒,需还魂花为引,北疆兵变,速归”。
“还魂花只有清玄观后山有。”苏妄将密信凑近篝火,火光映出她眼底的焦灼,“我们得立刻动身,从黑风国走密道回中原,至少能快三日。”
裴照点头,从行囊里翻出舆图:“密道要经过‘断魂崖’,那里是玄教余孽的最后据点,恐有埋伏。”他看向一旁正在包扎伤口的阿依莎——三日前,她在噬魂窟外救下被蛊虫围攻的他们,左臂被绞肠蛇咬伤,至今未愈。
“断魂崖的守将是我师兄。”阿依莎忽然开口,伤口的疼痛让她脸色发白,“他被国师用子母蛊控制,若能解开蛊毒,或许能策反。”
苏妄看向她:“你到底是谁?”
阿依莎苦笑一声,从怀中掏出块令牌,上面刻着“黑风国圣女”的字样:“我是黑风国的反抗势力,国师篡权后,我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先皇后曾帮过我们,这是还她的恩情。”
裴照接过令牌,上面的纹路与凤魂佩隐隐相契,看来她说的是实话。“若能策反守将,密道就能畅通无阻。”他将桃木刀递给苏妄,“你带还魂花先走,我和阿依莎断后。”
“一起走。”苏妄按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刀柄传来,“玄教余孽要的是我们两人的‘同心血’,分开反而危险。”
次日清晨,三人带着采自清玄观的还魂花,踏上了密道。断魂崖的入口藏在一处瀑布后,崖壁上刻满玄教符咒,阿依莎用圣女令牌刷过符咒,石门应声开启,露出里面漆黑的通道。
通道深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守将拄着蛇头拐杖,双眼泛着诡异的灰白——正是子母蛊发作的迹象。“擅闯密道者,死!”他挥动拐杖,无数毒蛛从石壁缝隙中涌出,朝着三人扑来。
“是‘腐骨蛛’!”苏妄迅速撒出龙血草粉,毒蛛触之即死,“阿依莎,用你的血!”
阿依莎立刻划破指尖,将血滴在守将的拐杖上。血珠渗入蛇头的瞬间,守将忽然剧烈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嘶吼:“圣女……救我……”
“师兄,醒醒!”阿依莎握住他的手,“国师用子母蛊控制你,我这就帮你解蛊!”她从怀中掏出个瓷瓶,将解药灌进守将嘴里。
盏茶功夫后,守将的眼睛恢复清明。他看着满地毒蛛的尸体,忽然跪地痛哭:“我对不起先皇后的嘱托……竟助纣为虐……”
“现在赎罪还不晚。”裴照扶起他,“带我们穿过密道,北疆的将士还在等还魂花救圣上。”
守将擦干眼泪,毅然转身:“跟我来,密道尽头有快马,三日可到京城。”
密道外的风雪依旧,却挡不住三人疾驰的马蹄。苏妄抱着装还魂花的锦盒,看着裴照策马护在她身侧的背影,忽然觉得,无论前路有多少风雪,只要身边有他,就总能找到温暖的方向。
而京城的养心殿,赵衡正临窗而立。李德全匆匆进来,递上萧策的捷报:“殿下,雁门关大捷,叛军主将被斩,玄教影卫死伤过半!”他顿了顿,补充道,“范先生说,从叛军账册看,黑风国还有批虫卵未送到,恐是要针对……”
“针对还魂花。”赵衡接过捷报,目光落在窗外的风雪中,“他们知道苏妄要带还魂花回来,定会在密道出口设伏。”他转身对李德全道,“传我命令,东宫卫即刻前往密道出口接应,务必确保苏姑娘安全。”
风雪拍打着窗棂,像无数双焦急的手。赵衡握紧那半朵梅花玉佩,忽然想起母后说过的话:“江山万里,不及民心一寸。”他知道,这场横跨中原与西域的风波,终将在民心所向中尘埃落定。而此刻,他能做的,就是守住这风雨飘摇的京城,等待着远方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