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饮迷药
错饮迷药
吸血鬼城堡的夜晚总带着种停滞的死寂。
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了大半,只有零星的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毯上投下破碎的影子。宁绒绒坐在梳妆台前,指尖捏着个小小的琉璃瓶,瓶身冰凉,里面装着半透明的液体,在微光下泛着诡异的银光。
这是今天傍晚,她在城堡后门的阴影里,遇到的那个卖魔药的老奶奶给的。
老奶奶裹着件洗得发白的斗篷,脸上的皱纹像刀刻的沟壑,眼睛却亮得惊人,像藏着两颗老星星。她没问宁绒绒是谁,也没问要药做什么,只是把琉璃瓶塞给她,沙哑着嗓子说:“能乱心神,不能伤性命。好孩子,拿稳了,别手抖。”
说完,她就像融进阴影里似的,消失在城堡外围的迷雾中,只留下空气中一缕淡淡的艾草香,不像这个阴森城堡该有的味道。
宁绒绒摩挲着琉璃瓶,心跳得像擂鼓。她需要塞缪尔暂时失去神志——不是为了伤害他,是为了趁机去高塔看看。叶心糖被赶走前那担忧的眼神,狼奴提到“月圆”时的慌张,还有高塔顶端那片化不开的迷雾,都像钩子似的挠着她的心。
她必须知道高塔里藏着什么,那很可能是她们逃离城堡的关键。
“咔哒。”
画室的门被推开,塞缪尔走了进来。他换下了白天的礼服,穿了件深色的睡袍,长发松松地束在脑后,少了几分平日的冷漠,多了些居家的慵懒。
“在想什么?”塞缪尔走到她身后,从镜子里看着她,深紫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今天咳得好些了吗?”
宁绒绒连忙把琉璃瓶藏进袖口,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脸上却挤出个温顺的笑:“好多了,谢主人关心。”
塞缪尔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看穿了她的紧张,却没点破,只是转身走到酒柜旁:“陪我喝一杯?”
宁绒绒的心脏猛地一跳——机会来了。
她连忙点头:“好。”
塞缪尔从酒柜里取出一瓶红酒,标签是古老的文字,显然有些年头了。他倒了两杯,猩红的酒液在水晶杯里摇晃,像流动的血。
宁绒绒看着那两杯酒,手心全是汗。她悄悄摸出袖口的琉璃瓶,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只要把瓶里的液体倒进塞缪尔的酒杯,等他喝下去,药效发作,她就能趁机溜去高塔,速去速回,应该不会被发现。
“在发什么呆?”塞缪尔把其中一杯酒递给她,眉梢微挑,“怕我下毒?”
“不是!”宁绒绒连忙接过酒杯,指尖碰到冰凉的杯壁,吓得手一抖,差点把酒杯摔在地上。
塞缪尔看着她慌乱的样子,突然笑了,低沉的笑声在画室里回荡:“喝吧,这酒对身体好,能暖暖身子。”
他举起自己的酒杯,对着她遥遥一敬,然后仰头喝了一大口,喉结滚动的弧度在微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宁绒绒看着他喝下酒,心里的鼓敲得更响了。她深吸一口气,假装喝酒,趁塞缪尔转身去放酒瓶的瞬间,飞快地拧开琉璃瓶,将里面的液体倒进了……离自己最近的那杯酒里。
她太紧张了,眼睛盯着塞缪尔的背影,根本没看清两杯酒的位置——她倒进的,是自己手里的那杯。
塞缪尔放好酒瓶转过身时,正好看到她把琉璃瓶藏回袖口,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却没说什么,只是拿起自己的酒杯,又喝了一口,目光在她脸上打转,像在审视一件有趣的藏品。
宁绒绒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只觉得心跳得快要冲破喉咙。她举起自己那杯加了料的酒,对着塞缪尔举了举,然后闭着眼睛,猛地灌了一大口。
酒液带着微涩的甜,滑进喉咙,没什么特别的味道。
宁绒绒放下酒杯,紧张地盯着塞缪尔,等着药效发作。一秒,两秒,三秒……塞缪尔好端端地坐在沙发上,甚至还拿起本书翻了起来,深紫色的眼眸在书页上移动,看起来清醒得很。
怎么回事?难道药是假的?
宁绒绒心里正纳闷,突然觉得头有点晕,像喝了太多酒似的,眼前的沙发、书架、甚至塞缪尔的脸,都开始变得模糊,像隔着层晃动的水波。
她的心跳开始变慢,四肢变得轻飘飘的,脑子里像塞了团棉花,昏昏沉沉的。
“不……不对……”宁绒绒晃了晃头,想让自己清醒些,可视线越来越模糊,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拿错酒杯了!她把药倒进了自己的酒里!
这个认知像道惊雷,劈得她脑子嗡嗡作响。她想站起来,想解释,可身体却不听使唤,双腿一软,朝着地面倒了下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她落入了一个冰凉却稳固的怀抱。
塞缪尔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及时接住了她。他的怀抱带着熟悉的雪松香,还有淡淡的红酒味,宁绒绒靠在他胸口,能听到他平稳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敲在她混沌的意识里。
“主人……我……”宁绒绒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连舌头都开始发僵,眼皮重得像粘在了一起。
塞缪尔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她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睛半睁半闭,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轻轻颤抖着,显然是药效发作了。他的目光落在桌上那杯几乎没动过的酒上,又扫过宁绒绒滑落的袖口,那只空了的琉璃瓶正躺在地毯上,闪着微弱的光。
他怎么可能没发现?
从她接过酒杯时的慌乱,到藏琉璃瓶时的紧张,再到刚才偷偷倒东西的小动作,他都看在眼里。他原本以为她要做什么,甚至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却没想到……她会把药下给自己。
这个笨蛋。
塞缪尔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带着无奈,又带着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他收紧手臂,将宁绒绒抱得更稳些,指尖拂过她滚烫的脸颊,能感觉到她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显然是彻底晕过去了。
他抱着她,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柔软的被褥上,盖好毛毯。她的眉头还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嘴唇动了动,发出极轻的呢喃,听不清在说什么,却带着委屈的调子。
塞缪尔坐在床边,看着她熟睡的脸。昏黄的灯光落在她脸上,柔和了她平日里紧绷的线条,显得格外温顺,像只卸下所有防备的小兽。
他想起她挡在叶心糖身前的样子,想起她硬抗转化时的倔强,想起她刚才拿错酒杯时的慌乱……这个女孩像个矛盾的集合体,温顺里藏着锋芒,脆弱中带着坚韧,总能在不经意间,打乱他所有的计划和情绪。
塞缪尔的目光渐渐变得深沉,深紫色的眼眸在昏暗中泛着幽光,像深海里的漩涡,藏着无人能懂的复杂。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发顶,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了她的梦。
“想去哪?”他低声问,像是在问熟睡的她,又像是在问自己,“高塔吗?”
回应他的,只有宁绒绒平稳的呼吸声。
塞缪尔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她的睡颜,直到窗外的月光彻底被云层遮住,画室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他眼底的颜色越来越深,像酝酿着一场无声的风暴——这个总是给他带来“惊喜”的女孩,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