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梦境渐渐变得旖旎了起来,月色靡靡,雨尤云……
轰隆一声,天边数度惊雷,他猛然睁开眼睛,梦中那春浓花娇的情态和幽兰香气依旧萦绕在鼻息,皮肤下那滚烫的血液肆意流动。
萧绪桓起身平复了一会儿呼吸,不敢再想梦中的情景。
窗外雷声沉闷,有电闪划过,斜风骤雨打湿了窗棂,已是三更时分,他却再也没有了睡意。
今年的春日,好像来得格外早,明明再过几日才是惊蛰。
一室昏沉,只有电闪偶尔照亮一刹那,陈旧的门窗被风吹的吱呀作响。雨水冲刷走了寒意,倒不觉得寒冷,只是原本闭合的门扇被狂风骤然冲击开来,“哐当”一声撞在墙上,又重新合了回去,留下一条门缝。
萧绪桓披衣起身,点上一盏烛灯,打算去关门,浅浅的灯影里,仿佛照见门外一道虚影,翩翩的纱裙衣角,乘风飘然。
他一时间以为自己仍在梦中,鬼使神差地走过去,轻轻一推,木门借着风的力道全部被打开。
一个身穿茜纱衣裙的女郎站在门外,身上罩着宽大的斗篷,鬓角的发丝被雨沾湿,蜿蜒的沿着白皙的鹅颈向下,一滴水珠,就这么顺着明月的弧度滑落进山谷。
女郎摘下斗篷上的帽子,抬起脸,低眉浅笑,鼻尖那颗小痣在暗淡的烛光里显得尤为妩媚。
身后,风雨潇潇。
剪水秋瞳被轻轻垂着眼睫遮盖,他听到女郎说,“妾蒲柳之姿,若郎君不嫌,妾愿侍奉左右。”
说罢,蝶翼般浓密的长睫抬起,一双潋滟波光的含情目,殷殷望向眼前的男子,撞进另一双幽深莫测的眼睛里。
*
李承Z不敢置信,崔茵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当日护在她身旁的几个侍卫一口咬定,崔茵执意下船祭拜,遇到天通教放火烧船后便在混乱中走失了。
那两个被崔茵甩开的侍卫不敢承认是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才跟丢了人。
李承Z寻遍了码头附近,并没有她的踪迹,被捉拿的天通教信众也没有见过崔茵。
他不怪崔茵下船祭拜亡母,若不是她执意要下船,船上那把大火,早已经将人吞没。
他也不相信是崔茵在混乱里故意逃跑,毕竟阿珩早已经被他送回建康,她怎么舍得孤身离开。
朝廷急召,他必须在今日回建康。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李承Z冷声道,“一日寻不到夫人,你们便一日待在姑苏。”
手下称是,心中却忐忑,崔茵的确是自己趁乱离开,若是半路遇险滚落山崖,又从哪里开始找呢?
李承Z吩咐好手下,便径直去了码头,原本预备好的船只旁,却多了一艘大船。
他诧异地看向船下站着的男子,不禁冷下脸来。
萧绪桓一向与他为敌,这次他原本想抢了他的功劳,却被天通教的人算计,小小疏漏险些酿成大祸,倒给了他讽笑自己的机会。
“摄政王今日回建康?”
李承Z原本想躲开他,萧绪桓却自己迎了上来。
他冷笑,“大司马不去处置天通妖道,在这里专门等本王,看本王的笑话?”
萧绪桓指了指旁边的船只,“王爷这是说的什么话,臣也今日回建康。”
“听说摄政王这几日似乎在寻什么人,不知,寻到了没有?”
李承Z闻言冷下脸来,他整日忧心忡忡,崔茵尚不知生死,却不能光明正大寻人,只能谎称下人失踪。
“不劳大司马费心,不过是一个下人罢了,自有手下去寻。”
萧绪桓状似不经意道,“城外多山,前几日大雨,若是在妖道作乱中跌下山崖,可就难寻了……”
李承Z用力攥紧了双拳,只当他是故意与自己作对才出言暗讽,拂袖离去。
……
两艘船一前一后启程,崔茵坐在船舱的窗边,出神地看着外面的江水。
春草小心翼翼趴在窗口向前望去,缩回脑袋来,小声道,“娘子,前面是王爷的船!”
她担忧又着急,“娘子,我们不会被发现吧!”
崔茵摇了摇头,叹道,“不会。”
春草噤了声,看着崔茵神情恹恹的模样,不禁想起前夜,她精心装扮,去敲了大司马的门。
可那天没过多久,大司马就把人亲自送来回来。
大司马什么都没说,就这样离开了。
春草也不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只是疑惑,娘子都这样破釜沉舟主动去寻他了,他竟然不为所动。
原本还以为,那大司马几次三番帮助娘子,是有些爱慕之情的。
春草偷偷看了眼崔茵,心里感叹,她从小陪伴在娘子身边,都会被这样的容貌惊艳,怎么会有男子不喜欢呢?
除非,他有什么问题?
崔茵不知道春草在心里胡思乱想,她有些灰心丧气。
那夜萧绪桓听了她的话,定定地看着她,就在她以为打动他之时,他却皱眉,问道,“夫人可有什么难处?”
她只好说自己无依无靠,将来没有什么去处,也是想报答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