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置腹

“他…是谁？”赤筠突然停下脚步，犹犹豫豫地开口问道。

“我…”她一时竟不知该说哪个身份，“我的夫君。”

“风姑娘已成亲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算是吧。”

“成便是成，不成便是不成，这算是…我参不透是何意思。”

“个中缘由有些复杂，一时也说不清楚。”她看气氛尴尬，赶忙笑着逗趣，主要还是怕他把吃饭这件事给抛之脑后了，“这…并不影响我吃口东西吧。”

赤筠像是突然从定身术中解脱过来，摇着手说：“不影响不影响，姑娘随我来便是。”

赤筠带着她穿过蜿蜒的小径，步入那雅致的膳厅。怕已是费心吩咐过的，桌上早摆满了山庄的特色菜肴，其中风神一眼便相中了那坛酒，隔了老远就闻见了其醇香。

赤筠见她来了兴致，便介绍着：“风姑娘，今日定要尝尝这用雪山水与甘果酿成的月白醉，此酒入口绵柔，却后劲十足，带着雪水的清冽和独有的芬芳，堪称一绝呢。”

说罢，他亲自上前为她斟上一杯，她刚与他周旋费了那么多口舌，现在已迫不及待灌了下肚，看得身旁的赤筠目瞪口呆，直呼女中豪杰。虽说这酒对她这种爱茶少饮酒的人来说，入口有些烈了，但带着一丝果香的回味确实是能让她念念不忘的，如若给月神知道了自己有这般好酒不分享给她，只怕是又要闹小脾气的。

赤筠还在滔滔不绝地跟她讲着桌上的菜肴，她的那坛酒便已只剩个底了。她的酒量似乎比上次和阿念同饮时差了一些，那白皙的脸颊慢慢染上了两抹醉人的红晕，眼眸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迷离而又透着几分慵懒。

她撑着头闭目养神，悠悠地说：“赤筠，你的话似乎比第一次见你多了不少。”

“是么？”他被打断了话，也没有一丝恼怒，反而表现出来的尽是无措和疑惑，“我自己没感觉到，没烦到姑娘吧。”

她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缓缓摇了摇头，“我的确是有些发晕了，你怎得看起来没什么事？”

“我只顾着跟姑娘说话，也没喝多少，再者，我师父便是嗜酒之人，这月白醉也是他的手笔，我在孩童时就常常陪他喝上一两杯，慢慢地，这千杯不醉的本事也算是练出来了。”

“那你师父一定是个顶顶洒脱之人，有机会还真想结识一下。”

“可惜…我师父已经驾鹤西去了。不瞒你说，姑娘总给我一种亲切感，好似多日不见的老友，刚才姑娘一说，倒是提醒我了，姑娘身上潇洒的气质，和我师父很像。”

他说这话时，眼中尽是惋惜，想来他师父对他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人吧。她以前可能觉得，师徒情和世间其他的感情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没有达到亲情、爱情那样的刻骨铭心。可当她自己做了师父，才真正懂了那种惺惺相惜，甚至有时相互依靠、生死共存的情谊。

“但你师父还一直有你惦记着，不算真正离开了人间。”她想，若是有一日她不幸离开了，阿念是否也会这般念着她？

“姑娘说的是。我送姑娘回去吧，夜里天凉，喝了酒别再受寒了。”

赤筠把自己身上的大氅给她披着，这次她没说话，只痴痴望着天上那轮圆月，心里不禁发苦，感叹道：“赤筠你说，是不是只要来这世间走一遭，不论是谁，都是要受尽磨砺的。”

“神又怎样，人又怎样，在我看来都是肉体凡胎，终不过一捧黄土化尘烟，只要遇见过牵挂的人，经历过难忘的事，那便无悔了。”

他一个凡人，在此刻，竟比她这个神还看得透彻些。

赤筠见她情绪低落，又接着安慰道：“像风姑娘这般智慧、善良、勇敢，甚至能让人忽略掉出众的容貌，这已经比很多人好得不止千倍万倍，我觉得没有什么事过不去的。”

她偏过头，笑着对他说：“赤筠真是我的知己。”以前遇到的大多数人，都是先用各种溢美之词夸她容貌妍丽的，而透过外表去看内在的，十个指头都数的过来，他赤筠算是其中一个。不管是否真心，她在此时都会将他视作知己。

夜凉如水，赤筠望着风神如月色飘逸的背影，一路跟着她走到了卧房门口。她将大氅脱下递回给他，“今晚多谢你，明日一早我便启程去找琉璃盏了。”

“姑娘何必急于此时？可多待几日的。”

“他经不起等了，我必须赶紧找到回去，不然我自己也睡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