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0章自白

阿念不知何时动的心。

或许是初见，她淡定地从那帮人手中救下他，或许是小木屋外，她瞧着月光，他瞧着她，又或许是每一个相处的日日夜夜。

很难说，开始时他不是被她的美貌所吸引，可他更爱她极善良大义的灵魂，更爱她对他细致入微的关心。

他最喜欢的，其实反而是在人间的日子，至味清欢，平淡才是真。

那日一同去酒楼吃饭，襄骅突然头痛，几乎是下意识，他一声声叫着“师父”。当时风神只当他是恢复记忆所致，但不曾知道他早已成了明白人。

他半梦半醒之间，还想要压制叫师父的冲动，因为他知道一旦如此，他贪图的幸福日子就到了头--

师父，你不知道吧，其实在人间大婚的那天晚上，我已记起来了你我之间的所有。

你应还是把我当成什么都不会的小狐狸，却忘了我也是能在你手里过完三招的徒弟了。你的法术并未将我迷晕，我也听到了你和花神的对话，知道了我在你心里，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也许从那时，我就已经看清了自己的内心，我对你的感情，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是爱。

故而我把所有的好，所有的温柔都给了翎箬的躯壳下的师父，也趁机做了许多师徒之间越界的事。也乐意你扮成人间女子的模样，对我撒撒娇，说些寻常夫妻之间的俏皮话。

那日你将新宅子装成花楼模样，我有些阴阳怪气，虽知你洒脱，可还是会在意他们怎么看你。

竟然，还有个淫徒敢肖想你，看到他我便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了才能解恨。好在你还同我解释了，知道你心中有我，并非移情别恋，我才放下心来。

我到最后，都没有把对你的感情宣之于口。师父是神，要护佑苍生的，我不想你纠结，因为我的情意给你造成什么困扰，或者影响到我们的正常相处。我知道你对我也有一点点的感情，就足够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可当我得知师父都不害怕世俗所见时，我便也打消了自己的愚见。若是真心相爱，哪管他们怎么说。

阿念跪在月神殿时，已不再是那个处处需要师父庇护的小狐狸了，他也想要挺直脊背争一争这道理，就算结果他早已预料，也会拼尽全力。

可最终，胳膊始终拗不过大腿，他临了还向师父证明着，未曾辱没了她，违背了与她的承诺，他无悔了。

他再次醒来，是在陌生而冰冷的石床上，他开始害怕，怕是所爱之人又一次将自己抛弃。

恰恰就是这一刻的失神，让沉寂多年的祝晟残魂找到了复生的机会。一阵若有若无的呼唤声，如丝线般缠绕进阿念的意识，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此前差点被它夺了舍，还幸得师父相救才逃过一劫。

他正想反抗，一股强大而清澈的力量，如汹涌的暗流，猛地在他的身体中爆发。他只觉浑身像被烈火灼烧，又像沉入冰窟，两股力量在体内激烈交锋，他痛苦地呜咽着，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跌跌撞撞地往洞外冲去。

月光洒在他身上，拉出一道扭曲的影子。阿念的意识逐渐模糊，他眼前最后的景象，便是一处铺满了泥沙，好似荒废已久的池子。

我，便要死在这里了么？

可我好想师父啊…

眼泪堪堪滑过脸庞，滴落在已然干涸的池面上，竟激起一片涟漪，逐渐蔓延直至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