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银甲童谣
星核母矿的入口吞吐着青紫色的光晕,像头古老巨兽半眯的眼。赵晓燕踩着结晶化的矿道往前走,靴底碾过星核碎屑时,听见细微的噼啪声,是能量结晶崩解的声响,混在矿道深处传来的心跳声里,形成诡异的二重奏。两侧岩壁上嵌着的银甲碎片在光晕中忽明忽暗,碎片反射的光影在她脸上流动,像无数只细碎的手在轻轻抚摸。
“地脉在呼吸。”王小二的护心镜悬在她肩头,蓝光扫过岩壁渗出的金色液珠,那些液珠坠落在地的瞬间,竟化作透明的蝌蚪,摆着星核纹路的尾巴钻进矿缝,“苏博士说这是星核母矿的生命体征,越靠近核心,搏动越剧烈。”
赵晓燕的指尖贴上块凸起的矿石,冰凉的触感里藏着微弱的震颤,像有活物在石皮下蠕动。她忽然想起爹日记里的话:“母矿是有记忆的,它记得每个踏足这里的灵魂。”指尖下的矿石突然升温,烫得她缩回手,原地留下个狐狸形的白印,三息后才慢慢隐去。
地脉裂缝从头顶斜斜劈开,最宽处能容两人并肩,最窄处仅露道金光。裂缝深处飘来的雾气裹着银甲童谣,时而清晰如在耳畔,时而缥缈似隔重山。“星核碎,地脉睡,守望者归……”童声稚嫩却带着金属的冷硬,每个字都像小锤敲在赵晓燕的心上,这调子和她小时候爹哼的安眠曲太像了,只是把“林海”换成了“星核”。
“是银甲孩童的灵识凝结的雾。”王小二突然攥紧她的手腕,护心镜的蓝光穿透雾层,映出裂缝里层层叠叠的细小骸骨,有的还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小小的手掌里攥着星核碎屑,“他们死前一定在唱歌,灵识被地脉永远封存在了雾里。”
赵晓燕的火脉灵力顺着指尖探入裂缝,赤金色的光纹在骸骨间织成网。那些雾气突然躁动起来,凝成群巴掌大的银甲娃娃,围着她的手腕转圈。娃娃们的脸是模糊的光团,只有左眉骨下有个月牙形的光斑,与婴儿的印记如出一辙。“双生合,钥匙落,黑暗醒……”童谣突然变调,娃娃们的光团里渗出黑色的丝线,缠上她的灵脉。
“别碰!”王小二的蓝光及时截断丝线,那些黑色物质落地后化作蚀灵雾的藤蔓,却在接触到他灵力的瞬间蜷缩成球,“是黑暗族群的污染,它们寄生在孩子们的灵识里。”他望着赵晓燕发白的脸,指尖轻轻揉了揉她的手腕,“别怕,有我。”
阿兰抱着婴儿退到矿道拐角,银镯上的血纹突然亮起,在地面拼出青狐族的星图。婴儿左眉骨下的光斑突突跳动,小手突然抓住只飘近的银甲娃娃,那娃娃在他掌心发出清脆的啼哭,化作块菱形的星核碎片,上面刻着半只狐狸图腾,缺口处泛着金光。
“是钥匙的另一半。”青狐族少女的声音发颤,她突然发现星图的节点处都嵌着相同的碎片,“这些孩子不是在阻拦我们,是在……拼凑钥匙!”她的银镯突然弹出段狐皮卷,上面的文字在光晕中显形:“银甲幼灵,以身铸钥,非纯净血脉不能聚之”。
赵卫东的开山斧在矿道中央划出圈土黄色光纹,斧刃劈碎的矿块在空中化作银色的狐狸,扑向裂缝深处。“他娘的这地脉比兴安岭的老林子还邪门!”壮汉突然指着光纹与雾气接触的地方,那里正浮现出无数细小的脚印,“是玄冰玉狐的爪印!玉狐族当年也来过这里!”
赵晓燕望着王小二眼底流动的蓝光,突然想起试炼场里两人额头相抵的瞬间。她的火脉灵力与少年的蓝光同时注入地面,赤金色与幽蓝色的光纹在裂缝下组成旋转的太极,那些银甲娃娃突然集体转身,朝着矿道深处鞠躬,童谣的最后两句终于清晰:“左狐右甲,石门暗哑,代价是……记忆开花。”
“记忆开花?”赵晓燕的尾尖轻轻扫过少年的手背,那里的蓝光突然泛起涟漪,“它们在说什么代价?”
矿道深处的光晕突然变浓,道石门在雾中缓缓显现。门上的锁孔是狐狸与银甲交缠的形状,与试炼场的地脉锁孔完美契合,只是锁孔边缘刻着行银甲文:“入此门者,需舍最珍贵之忆”。门楣上的浮雕里,星澈与赵大山并肩而立,两人的怀表指针都停在星历42年,表盖内侧的“等你”二字正在发光。
赵卫东将开山斧横在石门前,粗粝的拇指摩挲着斧柄上的狼牙刻痕:“uncle赵当年肯定也见过这门。”他突然压低声音,“晓燕,你爹日记里提没提过……他最珍贵的记忆是什么?”
赵晓燕的指尖抚过石门上爹的浮雕,突然想起那本泛黄的日记最后页,爹用红笔写的话:“若有天需舍记忆,愿忘尽世间事,唯留守望者之名。”她与王小二对视一眼,两人交握的掌心突然传来灼热的痛感,双生钥匙正在发烫,与石门的锁孔产生共鸣,像在催促他们做出选择。
银甲童谣在此时变得温柔,那些银甲娃娃排着队钻进裂缝,雾气里传来孩子们模糊的笑声。赵晓燕望着石门上渐渐亮起的锁孔,突然明白所谓的代价从不是失去,而是传承——就像这些孩子用灵识铸钥,就像爹与星澈用记忆守门,真正的守望者,从来懂得如何在舍弃中守护。
王小二的指尖在她掌心画了只小小的狐狸:“不管要忘什么,我都会记得你。”
赵晓燕的尾尖轻轻勾住他的手指,赤金色的光纹里浮出个调皮的狐狸笑眼:“一言为定。”
石门在两人的灵力共鸣中发出沉重的声响,裂缝深处的心跳声突然加速,像有什么沉睡的巨物,正在记忆与现实的交界处缓缓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