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笑声从周承泽胸腔里传出,苏想跟着那个傻鸽子一块儿飞走。
“别笑了,屋里不隔音。”她拿起旁边的抱枕捂到他脸上,起势猛,落下时却保留了力气,她又恨自己心软,拿开抱枕,最后一次问他,“你到底睡不睡?”
周承泽止住了笑,怕真把人给逗急眼了。
“睡。”
“那你放开我。”
“就这样睡。”
“这样怎么睡啊?”她压在他身上。
“这样洞房都洞得,睡觉怎么就不能睡了。”他轻啄一下她的唇。
苏彻底收了声,她认输,她早就该知道这个道理的,她不可能赢得了他,最后的结果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区别就是砸得轻还是砸得重,所以何必负隅顽抗。
她把抱枕放到他胸前,头枕到抱枕上,“待会儿你身上麻了可别怨我。”她给他最后的忠告。
“不怨,太太帮我按摩就成。”他狭长的眼尾微微垂下,看着她,一派慵懒安闲的模样。
苏闭上眼睛,拒绝再跟他说话。
周承泽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哄小朋友入睡。在这个极其别扭的姿势中,苏跟着他的节奏,身体慢慢放松下来,脑子也慢慢沉下来。
等她再睁开眼睛,床上只剩她一个人,毯子盖在她身上,窗外的傻鸽子不知道去了哪里,天色已经暗沉下来,她这一觉,睡得可够久的,人事皆不知。
苏拢着头发,往外走,看到外面的场景,脚步缓了下来。暖黄的灯光下,两人正围着桌子摘豆角,冯宜初轻声说着话,周承泽点头应和着,偶尔还接两句,冯宜初脸上的笑就没有停下过。
苏心头微动,举起手机,想把这一幕照下来,两个人听到响动同时转头,苏按下快门,时间在这一刻定格。
冯宜初道,“你这孩子,可算醒了,再不醒就直接睡连夜了,晚饭也省下了。”
“是家里的床太舒服了,我睡着了就舍不得起来。”苏为自己找理由。
她的眼睛撞进了旁边人的黑眸里,那里面有戏谑,她知道他的意思,她睡的不是床,是他的人肉垫子,她斜他一眼,擦着他的眸子,落到旁边的豆角上。
“妈,咱晚上吃排骨焖面吗?”
“是。”冯宜初笑着对周承泽说,“她从小就搀这一口,每次回来都得吃上一顿。”
周承泽说,“妈,那您教我怎么做,我学学,回去做给她吃。”
冯宜初笑着拍了一下膝盖,“好好好,妈教你,特别容易。”
苏简直要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如果说哄丈母娘是一门功课的话,满分一百分,她这位前老板自学成才,马马虎虎地答,也能轻松答个一百二十分。每一句话都能说到她妈心坎上,商人的秉性,话永远说得漂亮,她回去要是能吃上一口他做的,她就改跟他姓。
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后备箱的东西回来,走的时候,她妈和小姨又给她准备了一后备箱的东西,还有一个滚圆的大西瓜。老人家的心态,哪儿的东西都没有自己家里的好吃,连西瓜都是自己家里的甜。苏推拒不能,只能任她们往车里装,后备箱塞不下,后座也给装上了。
车前车后围了一群人,谁家的闺女领了女婿回来,儿子领了儿媳妇回来,这种消息在邻里邻外传播的本来就快,昨天那帮大爷大妈又把周承泽说得神乎奇乎,再加上楼下停的这辆车,哪怕再低调也有人能给搜出来。
有人羡慕,有人嫉妒,犯酸的话就出来了,一位大妈开口,“苏苏妈,原本以为你们会和陈家结亲,这陈家找了有钱人家的闺女,苏苏也转头找了个有钱的小伙子,你们这是比着来的哈。苏也真是撞大运了,你这女婿可把陈家那个小伙子给比下去了。”
冯宜初一向和她不对付,这是过来给他们添堵来了,冯宜初气得要死,怼人的话刚要出。周承泽转身看了过去,他常年身居高位,就是不说话,身上也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那位大妈登时噤了声,眼神往边上开始躲闪。
周承泽笑了笑,神色和语气温和极了,就跟唠家常一样,“阿姨,结亲这种事儿呢有的时候确实要靠撞大运,不过不是苏撞大运,是我撞了大运才能娶到苏,这么好的姑娘,我千求万求才求进的门,您这随口一句的以为把她给惹不高兴了,我哄不回来,回头我可得上门找您说理去。”
周围笑开来,有人问冯宜初这是要定下来了,是不是马上就要吃到喜糖了?有人和周承泽搭话玩笑,她家住哪儿我知道,我跟你说。有人跟那位大妈说,我倒是从来没有听过苏家要和陈家结亲的事儿,不是你家闺女一直喜欢陈家那小子来着,你让你闺女加把劲儿,回头把陈家那位给比这下去。
苏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这谈判桌上的口才用来对付老太太,真是屈才了。
冯宜初应着大家的话,已经领完证了,明年秋天办婚礼。众人纷纷说着恭喜,到时候少不了要讨杯喜酒,吃块儿喜糖,沾沾喜气。
冯宜初既高兴可也有隐隐的担心,高兴的是,自家这个女婿拿得出手,说话办事儿都妥帖,担心的是,这种人城府也深,面上虽然不显,她怕刚才那几句话他会吃了心,成为小两口中间的刺。她有心想提醒苏一句,可这种事儿越解释越乱,本来没有的事儿,一解释,反倒是欲盖弥彰。
回去的路上,还是周承泽开的车,他无话,她也懒得找话题,但是睡觉不合适,她又不想看手机,打开音响调了个台出来当背景音,看着窗外飞过的树影发呆。
主持人的声音低缓又轻柔,这个声音很有辨识度,苏越听越觉得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可又一时想不起来。
“你觉不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苏问驾驶座上的人。
原本直行的车晃了一下,周承泽调整方向盘,侧头探了一下她脸上的神色,也没看出异样来。
“没听过。”他回,“调一个别的台,这声音听得我犯困。”
电台到了结尾,“感谢您收听节目,我是芮婷,我们明天见。”
苏听到名字突然想起她是谁了,朱芮婷,他曾经唯一的绯闻女友,温柔又漂亮。
“哎,你们在没在一起过呀?”苏纯属好奇,也是闲得无聊。
周承泽轻咳一声,“谁和谁们?”
“你和朱芮婷啊,有一段时间不是传得很厉害,说她是你女朋友。声音不记得,名字也不记得了?”她声音里有揶揄,“周总可真够无情的。”他明明都记得,还在这儿和她装。
周承泽手指轻敲着方向盘,轻笑一声,里面透着凉飕飕的气,“是,我是无情,商人最是冷情冷心,我和人家在没在一起过,你作为我秘书你不清楚,我就和她吃过一顿饭,好多人在场,你也在,结果就被人拍了照片,还传成女朋友,你不帮我解释就算了,还跟着一块儿起哄。一面之缘的人,我记得她干什么。”他话一转,“倒是苏秘书,有情有义,心里装着旧人,也能电话常联系,我应该像你学习。”
苏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只是没明白他说的旧人是谁。她不过是提一句绯闻女友,他就急地跳脚,反咬她一口。
“你什么意思?”
既然她不想挑明,周承泽也不想拆穿。
“你想的我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他最擅长云里雾里地打太极。
苏直起身子,“如果你说的旧人是陈晨?我和他--”
周承泽打断他,他听不得一个“她和他”,“不重要,苏,绯闻女友也好,旧人也罢,这都是前尘往事,谁都会有一个过去。重要的是现在,现在你是周太太,我是你丈夫。我们结婚结得是仓促,可不代表我不看重这段婚姻,我也不希望你的态度是敷衍的,我要的是你的现在和将来,同样,我的现在和将来也只属于你。你懂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