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别无选择
第3章别无选择
“周先生！”林予安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你把我林予安当成了什么？！一件可以用钱买来的货物？一个可以随意亵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他胸膛剧烈起伏，额角青筋暴跳，屈辱的火焰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
“这份所谓的‘协议”只不过是对我和林家的屈辱，我绝对不会签下这种东西！！”
林予安猛地转身，踉跄着就要向门口冲去。
逃离这里！
逃离这个魔鬼！
逃离这份令人作呕的契约！
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也比在这里被一寸寸剥掉尊严要好！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身后那如同毒蛇吐信般冰冷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力量。
“是吗？”周聿深依旧稳稳地坐在原地，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擡一下，只是慢条斯理地重新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袅袅上升的热气模糊了他唇边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近乎残酷的弧度。
“林少，我欣赏你的骨气。不过，在说这种豪言壮语之前……”他擡起眼，那深潭般的目光精准地刺穿林予安僵硬的背影，“不妨先听听外面的声音？”周聿深话音落下的瞬间，林予安口袋里那部沉寂已久的手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骤然发出尖锐到撕裂耳膜的蜂鸣！
嗡——嗡——嗡——
那声音急促、疯狂、带着一种不祥的穿透力，瞬间刺破了茶室死寂的空气，也刺穿了林予安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他猛地一颤，几乎站立不稳，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屏幕上，刺眼的红色大字疯狂跳动，：【icu紧急呼叫：林振国生命体征急剧恶化！速回！】
“爸！”林予安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用力一捏！眼前瞬间发黑，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
他死死盯着屏幕，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当头浇下，瞬间浇灭了他所有的怒火，只剩下彻骨的寒冷和无边的恐惧。
几乎就在同一秒，手机屏幕顶端，一条推送新闻如同跗骨之蛆般弹了出来，标题猩红刺目：【林氏集团濒临破产！数千员工面临失业危机，家庭生计悬于一线！】
照片上，是林氏总部大楼下聚集的人群，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有看着他长大的老技术员王伯，有刚生了孩子的财务部李姐，有才转正不久、眼神还带着点青涩的小张……他们脸上写满了茫然、焦虑和绝望。
文字如同冰冷的针，一根根扎进林予安的眼底：“……多位员工代表表示，家中房贷、孩子学费、老人医药费均无着落，若林氏无法度过此劫，恐引发大规模社会问题……”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这次是连续不断的短信提示音。
一条接一条，来自不同的号码，却带着同样的冰冷和绝望：
“林总，我老婆刚查出来癌症，等着钱救命啊！求您想想办法，工资不能断啊！”——张工
“予安，我是你王姨，你爸厂里跟了一辈子的老王。家里孙子等着钱做手术，我这把老骨头不怕失业，可孩子等不起啊！”——王姨
“林总，我是小李，下个月房贷就要断供了，银行催得紧，老婆天天哭……您说过不会放弃大家的！”——李强
短信还在疯狂涌入，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那些名字，那些面孔，那些沉甸甸的、关乎生存的呐喊，瞬间汇聚成一股无形的、足以压垮一切的洪流，将他死死地钉在原地！他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每一步都踏在无形的刀尖上。短短几步的距离，却仿佛耗尽了他一生的力气。
他终于重新站定在矮几前，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摇晃。
那份屈辱的《专属伴侣协议》，就静静地躺在深色的漆面上，墨黑的字迹在幽暗的灯光下，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周聿深没有说话，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目光冰冷、专注，带着一种近乎欣赏的残忍，欣赏着猎物在蛛网上徒劳的挣扎。
他优雅地拿起矮几上早已备好的一支沉甸甸的万宝龙钢笔，笔帽上镶嵌的宝石在幽光下折射出冰冷而诱惑的光芒。
他轻轻一推，那支笔无声地滑到林予安面前的协议旁，停下。
“笔。”周聿深的声音低沉悦耳，却字字如冰锥，“还有你的名字。”
林予安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支笔上。那不再是书写工具，而是一把开启地狱之门的钥匙，一把将他自己钉上耻辱柱的钢钉。
他伸出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指尖冰凉，触碰到笔身的瞬间，那冰冷的金属感让他猛地一哆嗦，仿佛被电流击中。他试图握紧笔杆，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扭曲发白，却怎么也控制不住那剧烈的颤抖。笔尖悬停在协议签名处那片刺眼的空白之上，如同断头台上悬而未落的铡刀。
别无选择！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从他紧咬的牙关里泄露出来。屈辱的泪水终于冲破了最后的堤坝，混杂着无尽的痛苦和绝望，汹涌地冲出眼眶，滚烫地砸落在矮几光滑的漆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一滴，两滴……每一滴都像是他灵魂被撕裂时流出的血。
笔尖剧烈地抖动着，悬停着，迟迟无法落下。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而煎熬。
周聿深耐心地等待着，眼神如同一个高高在上的审判者，不带一丝遮掩，直勾勾的盯着林予安的挣扎，仿佛发现了有趣的宠物。
终于，林予安眼中最后一点属于他自己的光亮彻底熄灭了。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的灰烬。他闭上眼，再睁开时，里面已是一片死寂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