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像个变态一样
第12章像个变态一样
无数的他!各个时期的他!在各种场合、各种状态下的他!喜悦的,疲惫的,专注的,茫然的……像无数面镜子,将他过往的人生切割成碎片,钉死在这面冰冷的墙上。
其中相当一部分的角度,显然是躲在远处用长焦镜头偷拍的!那种被隐秘窥视、被无声记录、被当作猎物般长久追踪的寒意,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脖颈,钻进他的骨髓!他浑身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头!
“嗡——”
书房厚重的实木门被无声推开。周聿深站在门口,身影被走廊的光线拉长,投下一片深沉的阴影。
他似乎刚回来,身上还带着一丝室外的冷冽气息。他平静的目光扫过滑落在地的丝绒幕布,最后落在林予安惨白如纸、因极度惊骇而扭曲的脸上,以及那面暴露在昏暗光线下的、令人窒息的“照片墙”。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
林予安猛地转过身,身体因为强烈的恐惧和愤怒而剧烈摇晃,他指着那面墙,手指抖得不成样子,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撕裂的喉咙里挤出来的血沫:
“你……你监视我?!多久了?!这些……这些恶心的东西!你像个变态一样跟踪我、偷拍我?!为什么?!周聿深!你告诉我为什么?!”
巨大的背叛感和一种被彻底扒光、暴露在冰天雪地里的肮脏感,瞬间淹没了他。那个夜晚的屈辱与此刻的惊悚重叠在一起,几乎将他逼疯!
周聿深缓缓走了进来,皮鞋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而沉稳的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林予安紧绷的神经上。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被撞破的慌乱或愧疚,只有一种深潭般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专注?
他停在距离林予安几步远的地方,目光如同探照灯,仔细地、一寸寸地扫过林予安因激动而涨红的脸,因恐惧而剧烈起伏的胸膛,仿佛在欣赏一件失而复得的、情绪激烈的藏品。
“为什么是你?”周聿深重复了一遍林予安的质问,低沉的声音在死寂的书房里回荡,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冰冷质感。
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上前一步,距离近得林予安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带着雪松和皮革气息的冷冽味道。
林予安下意识地想后退,脊背却重重撞在冰冷的、钉满他过往照片的墙壁上!退无可退!照片坚硬的棱角硌着他的背脊,带来尖锐的痛感,提醒着他此刻荒谬绝伦的处境。
周聿深擡起手。林予安以为他又要像往常那样施加暴力或钳制,身体瞬间绷紧,眼中充满了本能的恐惧。
然而,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却异常轻柔地落在了他的颈后,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精准地抚过他发际线下缘一处极其隐蔽、连林予安自己都几乎遗忘的、淡淡的半月形旧疤。
那个位置!那个形状!
一个尘封在记忆最深处、几乎褪色的恐怖片段,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猛地翻涌上来!
冰冷刺骨的湖水疯狂灌入口鼻,沉重的棉袄像铅块一样拖拽着他下沉,水草缠绕着脚踝,头顶模糊晃动的天光越来越远……
岸边,一双属于少年的、苍白而有力的手徒劳地伸向水面,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扭曲发白……还有岸边嘈杂混乱的尖叫……
“啊——!”林予安猛地倒抽一口冷气,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而扩散!童年那次几乎溺毙的意外!那个混乱的公园湖边!他记得那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濒死的绝望,却从未看清岸上试图救他的人是谁!
周聿深的手指在那道淡疤上极其缓慢地摩挲着,眼神幽深得如同吞噬一切的黑洞,声音低沉得近乎耳语,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力量:
“城西公园,深秋,七岁。水很冷,是不是?”他微微歪头,注视着林予安眼中翻腾的惊涛骇浪,唇角缓缓勾起一丝令人心悸的弧度,如同揭开一个尘封多年的、血腥的秘密,“岸上那双手,是我的。”
轰——!
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响!林予安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逆流!他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这张俊美冰冷、如同恶魔雕刻的脸庞,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恐惧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吞没!
城西公园!七岁落水!岸上的少年……是周聿深?!那个在他濒死记忆里模糊的影子,竟然是……他?!
“你……”林予安的声音彻底破碎,只剩下气音,身体沿着冰冷的照片墙缓缓滑落,跌坐在同样冰冷的地面上,蜷缩成一团,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不是偶然!不是巧合!从七岁那场差点夺走他生命的意外开始,他的人生轨迹,就早已被这双冰冷的手暗中标记、追踪、编织进一张无形的巨网之中!那份屈辱的契约,那座奢华的囚笼,甚至林氏遭遇的灭顶之灾……一切的一切,都可能是这张巨网收拢的必然结果!
“所以,”周聿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同看着网中终于无力挣扎的猎物,声音平静地宣判着早已注定的命运,“你问我为什么是你?”他微微俯身,阴影将林予安完全笼罩,冰冷的气息拂过他的额发,“因为,你从那一刻起,就注定是我的。”
“注定”两个字,如同最沉重的枷锁,带着宿命般的冰冷寒意,狠狠砸在林予安早已破碎的灵魂上。他蜷缩在冰冷的阴影里,额头抵着同样冰冷的墙壁,墙壁上照片里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自己,正隔着时空,用陌生的眼神注视着他此刻的狼狈与绝望。
胃里翻搅着剧烈的恶心,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冰冷的绝望如同实质的液体,灌满了他的胸腔,带来灭顶的窒息感。
他像一个被彻底拆解、暴露在聚光灯下、连过往都被篡夺的标本,连悲鸣都发不出声。
他身上那件质地精良的丝质睡袍,早已在无声的挣扎与撕扯中凌乱不堪,腰带不知去向,衣襟散开,露出大片在幽暗中泛着冷光的苍白皮肤,以及其上残留的、如同被粗暴对待过的艺术品般刺目的指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