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或许是长相就带着某些让人动容的特质,祝丘略显无辜的双眼湿润透彻,纤长的睫毛低落地垂下来,遭受着假钞的巨大冲击后整张脸笼罩着一层黯淡的底色。
他总是一副下一秒就会哭出来的惨色,又和之前得意洋洋趾高气扬的模样形成可怕的反差。
席柘不是很想再看他这副模样,“先去换一身衣服。”
祝丘现在根本没有什么心情换衣服,他刚跟着席柘往前走了几步,旁边的警车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祝丘定眼一瞧,发现那人正是祁安。
“席柘,我叫你呢,你这人怎么回事?”祁安带着手铐,坐在锁了门的警车里,他的头刚好卡在窗户小小的缝隙里,朝席柘说道。
哎呀可真是被祝丘遇到了,祝丘咬牙切齿地小跑过去,“喂!你这个可恶至极的坏家伙!钱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我¥@#%”本想畅快地辱骂一番,却感觉有人拽着他的后衣领,祝丘两脚都有离地的倾向。
席柘将正在咒骂别人的祝丘拽到了一边。
祁安微笑着,一半脸贴在玻璃上,眼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这就是你的omega?看起来完全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嘛,而且现在十川岛还真难找到像他这样的乞丐了。”
祝丘延迟思考着,反应过来那是在说自己,“说谁呢你说谁是乞丐,你全家才是乞丐!”
“行了。”席柘适时打断道。
“席柘啊,有空我们就多多聚聚,你别整天都呆在部队里,那多无聊啊,脑子都要呆傻。”祁安很是热情地邀请道。
席柘并未回复他,看样子也是懒得和他说话。
祁安身边又坐进了一个警察,警车慢慢起步后,他又冲席柘身边的乞丐坏笑道,“真是被我气坏了吧,对了,欢迎你来到十川岛,等我出来再亲自带你去蓝洞玩啊。”
祝丘听到这话迅速变了脸色,嘀咕了两声,“我才不去,你好好进去修身养性吧。”他觉得这人相当奇怪,被扬了一脸车起步后的风尘,他问席柘:“你们认识啊?”
席柘却已经往前走了,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出来后便是海滩边上的购物街,落日渐渐坠入地平线以下,再也没有踪迹,漆黑的夜幕逐渐擡升晕染了一半的天际。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席柘走得很快,像是为了完成一个任务,为了早点甩掉祝丘这个麻烦。祝丘衣服都是湿重的,走个路也很慢吞吞,中途对他喊了一声“等一等我啊”,于是席柘站着等了他那么一会儿,表情也是格外不耐烦,祝丘这才快步赶上他的步伐。
随便走进了一家店,店员问他们喜欢什么款式,席柘侧对着祝丘说道:“他能穿就行。”
这是一家具有海岛风情的买手店,衣服款式多为简洁风,祝丘跟着店员转来转去,仿佛是衣服太多了都想要,又很小声地问店员要这里面最贵的衣服。
这么晃来晃去十分钟就过去了。
席柘对于时间观念接近苛刻的程度,他可没心情陪omega呆在这里浪费时间挑衣服,于是随便给他拿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衫、黑色薄款毛衣和一条卡其色阔腿裤,又拿了一双运动鞋,表情冷漠得可怕,“就这身,快去换。”
这一套过于简洁,看上去就很便宜,打算狠狠宰席柘一刀的祝丘不是很满意,歪了歪嘴,“你这也太敷衍了吧。”
然后点评一下席柘的搭配风格,“我不太喜欢这个颜色。”
祝丘去试衣间,终于脱下湿衣服,又把衣服放进店员好心给他的干净袋子里。他做什么都很慢吞吞,慢慢地脱衣服,穿衬衫的时候脑袋卡了一截,慢慢地扣错了一颗扣子,又重新开始扣。
在外面等着的席柘从未觉得时间流淌地如此缓慢。
换好新衣服后祝丘确实整个人面目一新。他叉着腰照着镜子,心想人确实需要依托衣装打扮,倒是有了那么点人样。
席柘看见他变身出来并没说什么,去付款的时候祝丘又拿上一顶咸水草镂空草帽,“我要这个。”
不等席柘同意,他已经直接戴着头上,很怕席柘不给他买,自卖自夸:“这很适合我的头围和发色,还可以遮太阳。”但是脑袋有一点大,祝丘面不改色,实则手上使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这顶适合低年龄的草帽戴了进去。
“挺好看的吧。”
席柘冷着脸地继续付款。
“还有这个。”祝丘又拿了一串五颜六色的碎珠项链,“和这个上衣搭配得很好。”
好像是看着很贵的东西,祝丘全都要通通戴在身上,这样才能展现出他本人的气质。他的脖子上重叠着一串颈环和在席柘眼里是乱七八糟的项链,席柘问道,“你脖子不沉?”
“不沉,我觉得很舒服。”祝丘说这话擡高了一点下巴。
并不是很贵的东西,席柘倒是没像祝丘想象的那么小气,全部付款后,祝丘敲了一眼付款单,那么点东西居然要五万克币。这是什么离谱的买手店?祝丘不理解,记得以前在北部,高高的有铁丝网的难民墙下,有一个狭窄的属于难民买卖的黑巷,四千克币就可以买一个难民当奴隶,买媳妇孩子更甚。
但下一秒想着反正是席柘花钱,祝丘心情又舒坦地油然而生。席柘刷卡都不眨一下眼睛,祝丘偷偷看了他手上的银行卡眼,又很快收回视线。
一念之差里,祝丘觉得继续纠缠着这个alpha其实也不是不行,毕竟他们两人信息素可是非常匹配。但是alpha肉眼可见地厌恶着他。即便是脸皮很厚、没心没肺的祝丘,但他那刚硬的心理素质也挺难消化alpha的一句“滚出去”。
可alpha补偿给他的一样看起来的挺贵的东西又能极速地治愈好这样耿耿于怀的坏心情。
另外,晚上睡在桥底也挺冷的。
从买手店出来以后,祝丘对着旁边的落地窗吹了吹眉梢上半干不干的一卷发丝,自信地戴上一顶赶在席柘收回银行卡前最后拿的一个黑色墨镜,“这也太好看了。”
在这两天在十川岛遇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但换上崭新的衣服,祝丘又觉得呆在十川岛也挺不错。总是很快接受新鲜的事情,及时行乐,又很快将那些晦暗不清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祝丘确实是获取了不少路人的目光,他喜欢别人探过来的视线,那是一种对自己的肯定和赞美。
席柘还没见过那么自信且自恋的omega,算是又给omega落水后的补偿,差不多可以分道扬镳了。
那顶草帽已然盖住了祝丘的额头,海风很大,祝丘捂紧他的新帽子,问道:“你要走了吗?”
他的头发依旧是半湿的,风徐徐地吹拂着,此刻又露出一点失落难过的颜色,于是席柘不悦地对他说道:“别这样看着我。”
他没有发觉自己的语气很重,倒像是在警告。
席柘朝着被扣留在岸边的游艇走过去,他的吉普车就停在那附近,却总感觉身后有一道熟悉的脚步声,他朝后一看,发现正是祝丘还在紧跟着自己。
“不要再跟着我。”席柘冷声对他说道。
又是一次警告。
祝丘却说,“我刚好也顺路。”
海湾大街的路通常都很窄,旁边的车道也是单向道,一路种着青绿色的伞松,席柘往前走,祝丘紧紧地跟上他,他的两手还提着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