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诶？”

有着通透琥珀色的瞳孔在顷刻间放大又收缩,随着少女轻飘飘的柔软语调落下，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歌崎爱良安静凝视着他的脸。

他的脸立刻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红，沸腾的热气从脖子开始一路往上,如同烧开的开水一般，从他的头顶开始冒烟――他整个人烧得快要过载了。

少女的嗓音还回荡在她脑海之中,心弦被如同加诸了力量的音调触动,乱七八糟地响了起来。日向翔阳一时间觉得脑袋昏昏涨涨，连歌崎爱良所说话语的意思都有些听不太明白。

“为了我？”

骗人的吧？是在开玩笑吧？

他迟疑着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犹豫几秒才问出口来。

“可是我们之前,明明都没见过……”

这句话没有说完,日向翔阳便卡顿了。他在瞬间便想了起来――并不是没见过。

只有一次，唯一的一次，是他初中三年级的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排球比赛,惨败于北川第一。

那个时候，还穿着白鸟泽制服的歌崎爱良就坐在观众席的座位上，为致礼的他们鼓掌,观众席的座位就是他们之间的分界线。

即便回忆起了这件事，歌崎爱良所说的话对于日向翔阳而言也像是在开玩笑――会有人因为那仅仅一次的见面,就放弃了直升白鸟泽这样的精英学校,进入普通的乌野吗？

只是一次见面而已。

“翔阳不也一样吗？”歌崎爱良轻轻侧过眼，黑色的长发与发间白色的丝带交缠着垂落至胸口,她凝视着日向翔阳轻声说，“只是在电视上看了一眼‘小巨人’，就因此而开始打排球、三年都没有放弃，还因为‘小巨人’而考到乌野来了。”

她的双手缓缓交握在胸前,十指交口，屈起的指节抵在了唇下。她垂下浓密的睫羽,她的表情很安宁，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许愿。

“对于我来说，翔阳就是我憧憬着的‘小巨人’哦。”

用小巨人来作比的话，日向翔阳隐约能明白了。

他仍然记得在某个寒冷的冬日，自行车的车轮嘎吱嘎吱地在便利商店前停了下来，宽大的屏幕中正在播放那一年的春高。

日向翔阳看到“小巨人”跳了起来――在他跳起来的那一刻，他恍惚中有种乌鸦舒展双翼，振翅而飞的错觉，漆黑的鸦羽在虚幻中吹拂过他的脸颊，心灵因此而震动着。

在那一瞬间，日向翔阳爱上了排球。

“我对翔阳是一见钟情哦。”歌崎爱良微笑起来，“你跳起来扣球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有种心脏都被击中的感觉。”

“在那个瞬间，我认知到了一件事情――我恋爱了。”

就像日向翔阳仅仅因为隔着电视屏幕的那一眼而憧憬着“小巨人”一样；仅仅只是因为那跳起来的那一瞬间、初三那年一场甚至不到二十分钟的比赛，歌崎爱良便无可自拔地喜欢上了日向翔阳。

在日向翔阳自己都无知觉的时候，他已经用无比强势的姿态闯进了歌崎爱良的心里。

她没办法用具体的言语文字去形容当时的那种心情，胸腔中震荡回响着的感情满溢欢欣雀跃。世界在这一瞬间都变得绚烂无比，像是有无数折射着七彩的泡泡簇拥着她，情绪和灵魂一起轻飘飘起来。

只有日向翔阳在她的世界里发光，像太阳一样耀眼又热烈。

“因为喜欢翔阳，所以我拜托认识的朋友去问了你的同学，知道了你的升学志愿……然后，我考进了乌野。”她抿了抿唇，无可奈的地微微笑了一下，“因为我想离翔阳更近一点。”

“如果我不努力一点的话，翔阳可能到现在都不会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吧？”

“所以那天你不小心砸到我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这么长的时间以来，我终于可以和翔阳说上话了。”

“终于，不再只是我梦里的幻影了。”

不知道为什么……日向翔阳总有一种，她好像快要哭出来的错觉。

歌崎爱良一步一步靠近他，她走出路灯笼罩的范围，人偶般精致的脸在白炽灯与月色下明灭，只有宝石般的碧绿眼瞳中像是揉进了星光，即使在昏沉微黯的夜色下也璀璨无比。

那双眼睛一直只注视着他一个人。

“我喜欢你。”

少女原本平稳的声调也变得颤抖起来，像是被拨动之后回荡着余音的弦。

“这份喜欢的情绪，每一天都比前一天要多，喜欢多得快要满溢出来了。”

啊……原来是这样的吗？

原来从一开始，就不是偶然。

原来从一开始，歌崎爱良注视着的人就是他，也只有他。

日向翔阳呆呆地、专注地看着她。

心脏跳的好快，脑子里像是被搅乱的浆糊，已经没办法思考了，思绪乱糟糟地杂乱成一团，他找不到能理清头绪的线。

只是，日向翔阳无比深刻地意识到了――歌崎爱良喜欢他。

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只是这么看着他，就好像要掉下眼泪来了。

十六年人生中，日向翔阳头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样热烈又直白的感情，每一个字眼都诉说着“我喜欢你”，粉红色的情绪充斥在他的胸腔里，手指尖在发麻、微微颤动着。

原来有人会因为他而选择改变人生的轨迹，因为他而来到完全陌生的环境，因为他而努力地迈出向前的脚步。

原来有人是如此地喜欢着他。

他被歌崎爱良全心全意地注视着、喜欢着。

“不要哭，”他的视线落在宝石般的碧绿色上，“爱良……不要哭。”

日向翔阳一步一步走过去，他来到歌崎爱良的跟前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凝聚的透明的水滴，碧绿的眼瞳中莹润着水迹。

“我也好喜欢爱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