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三战
五三战
邱循确实醉得很厉害,莫宁以为自己赶过去见到的会是邱循四仰八叉的醉态,没想到他的样子还算正常——一动不动的趴在桌上。
旁边站了个女服务员,一脸为难的样子,莫宁走过去,抱歉的说:“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是他的朋友,刚和你们打过电话,我马上带他走。”
服务员的表情是如蒙大赦。
莫宁腰还酸着,见到邱循这副难办的样子,她皱眉低咒了一声:“臭男人。”然后,鼓足了力气走向邱循,一双被夜风吹冻的手趁着还没捂暖,直接伸过去掰起了邱循的脑袋。
服务员必定叫过他,估计不敢太失礼,就任他这么赖着。莫宁不吃邱循这套,直接对着他的耳膜喊:“姓邱的!不许装死!”
听到熟悉的声音,邱循才仿佛清醒了一些,不确定的问了句:“morning?”
莫宁笑:“还知道我是谁,看来没醉得神志不清。”
邱循无意识的“唔”了一声,他还闭着眼,样子看起来像个小男孩。
“要我背你回去吗?邱大少爷?”
“我自己能走。”邱循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接我。”
莫宁“哼哼”两声:“你这副样子如果我真该拍下来传到网上。”边说着,莫宁边伸手去搀邱循,邱循倒也配合,借力站起来,胳膊绕过莫宁的肩头,踉踉跄跄的跟着她走。
出了餐厅,一股寒风吹来。莫宁裹紧了围巾,大概是出于体谅她,邱循从她身上抽离了一些力道,却还是无法自己站稳,仍要借她的力。
这个时间打车很难,莫宁冻得发颤,忽然后悔没答应顾准陪她过来。脑子里又开始回忆起这混乱的一夜,她始终觉得,和顾准身体的沟通远比心理沟通更深入更契合。
邱循胳膊伸长了一些,干脆环住了她,莫宁惊住,道:“你怎么了?”
邱循接着从莫宁身后抱住了她,整个人就靠在她背后,脑袋也搁在她肩上,眼眸仍旧闭着:“这样比较暖和。”
莫宁不喜欢这样的亲近,下意识的抗拒,肩膀使力推了推。身后一空,邱循被她不小的力道推得坐在地上。末了,他还在地上哀怨似的说:“力气真狠真大啊。”
莫宁摇了摇头,长长叹了口气,伸手出去,道:“快点起来,别感冒了。”
邱循干脆躺在了地上,他睁开眼睛,仰望头顶的天空。醉酒后,其实知觉很麻木,冷不冷、热不热他并不能很直接的体会到。可是,偏偏这个时候,感觉很清晰。莫宁抗拒他的力道那么大,他倒在地上时没觉得身上什么地方摔痛了,就觉得脑子痛。
更多的还是心痛。
酒能浇愁是骗人的。因为醉酒的人根本骗不了自己。
邱循就骗不了自己,莫宁被顾准领走的时候,他趴在桌上,竟然害怕看她离开的样子。于是就这么一直趴着,趴着——
所有人都发现他没走,他想等莫宁发现。
莫宁急了,蹲下去拉他的手拉他的胳膊,急道:“喂!你到底怎么了!”
邱循还是不动,还安心的闭上眼睛睡觉。
“你要冻死自己吗?邱循,”莫宁觉得这么说根本不管用,语气不自觉的重了些,“不就是个前女友吗!你为她这样值得吗?别让我瞧不起你!是男人的话……”
邱循抓住她拉扯自己的手,一把把她拉了下去。莫宁一个趔趄,稳稳的倒在邱循胸前。邱循食指一伸,极其孩子气的朝她做了个“嘘”的动作,很轻的声音说:“睡会儿,睡会儿天就亮了……morning,dearmorning……”
莫宁没有理会他的呓语,就在她致力于挣开的时候,一只比气温还低的手先她自己一步拉起了她。
狠狠地,拉起了她。
再来几次这样狠力的拉拽,莫宁充分觉得自己的胳膊会断。收拾好愤怒的情绪打算回头去看谁这么没眼力劲儿时,身后顾准的神情把她整个人都吓了一大跳。一时有些慌乱,断断续续的说:“你……你,你怎么来了?”
顾准没看她,他的视线一直在地上那个仍然闭着眼的男人身上,答道:“我不来,你准备怎么把他送回去?”边说着,顾准边解开自己脖子上的羊毛围巾,利落的套在了莫宁的脖子上,然后就这么站着,居高临下的说,“邱先生能自己起来吗?”
邱循没有说话。这个时候,无论他说什么,气场都是在下。所以他聪明的选择装死。
顾准嘴角扬笑,一手从风衣口袋里掏出车钥匙,递给莫宁道:“我的车停在后面,你去把它开过来。”
莫宁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顾准凝眉认真的看向她,打断她张口就要来的抵触:“这个时间点打不到车,你也不可能把他背起来。”
思考了几秒,莫宁接过了车钥匙。看了眼还躺在地上不动声色的邱循,转身离开。
莫宁行到很远,顾准才缓缓蹲下去,道:“如果邱先生确实没有能力站起来,我不介意背……”
“不必。”邱循终于憋不住,睁开眼,脸上无分毫表情,双手撑住地,有些重心不稳的站起来。
顾准双手抄进风衣口袋,忽然笑了笑,道:“邱先生这个年纪也爱玩这种游戏,”顿了顿,顾准的语气低沉了些,“很少见。”
邱循的脑袋还很痛,身体也是虚飘着的,直觉性的觉得顾准是个难对付的主,也就不费心思和他绕弯子说话,假装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道:“谢谢夸奖。”
莫宁把车开过来的时候,两个男人静默了许久。车开到身边的时候,莫宁下了车,见邱循端端正正的站着,有些诧异的问:“酒醒了?”
邱循答:“地上凉,醒得差不多了。”
莫宁没好气的说:“明天你要是不感冒,我名字倒着写!”
邱循傻笑:“你咒我病。”
这间隙,顾准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直接坐了进去。邱循开了后排座的车门,上车之前左脚绊右脚绊了一下,莫宁即时扶住他,还是没避开他被撞到脑袋的噩运。
“你能不能小心点!”莫宁气道。只好扶着他上车,同他一起坐在了后座。
邱循咕哝似的说:“要不是醉酒,谁愿意脑门子磕车上啊!”
话刚一说完,顾准已经发动车子,车速很快,后座两人皆是一震。邱循被震得很愉悦,莫宁却被震得不自在起来。
她就怕发生这样的情况:照顾一个醉酒的男人,无论再怎么注意朋友分寸,都一定是会很细心的。这种细心如果被平常人看见,误会两人有什么也就罢了。怕就怕被相干的人看见。她却不能对邱循置之不理,也不能这头边顾着邱循,那头还一直和顾准解释。
况且……他和顾准关系还未明朗,怎么解释?以什么立场什么身份解释?
再者,她本来的计划是等着顾准亲口来和她说“我们在一起吧”,或者“我爱你”、“嫁给我”之类的话的。这么个混乱而又复杂的情况,她要怎么让他说出这番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