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蛋
下蛋
静谧无声的夜晚,一阵压抑的闷咳突兀响起,睡得四仰八叉的小朋友像是被惊扰到一般蹬了下腿,嘴里嘟嘟囔囔念了句什么。
李莲花克制不了喉咙深处的痒意,匆匆给小鱼掖了掖被子便下床走出莲花楼。怕孩子突然醒来,他不敢走远,找了个背风的位置平复呼吸。
却撞见大半夜不睡觉、多半也不是出来赏月的笛盟主。
“哎呦,吓我一跳,你坐这儿干嘛呢?”李莲花拍拍胸口,安抚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脏。
笛飞声坐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处,眸光晦暗不明:“你断断续续咳了有一个时辰了。”
“啊,吵到你了,抱歉啊。”李莲花说完又收起歉意,没好气道,“还不都怪你,要不是你那一掌,我还能多安稳几日。”
“……你到底得了什么病?自己是大夫也治不好吗?还是说缺少药材,告诉我我去寻来。整日这样病恹恹的,何时才能与我再比一场?”
“你脑子里除了比武没别的事儿了?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李莲花语重心长,“你也到年纪了,是时候该成家了,等你有了女儿就知道,那些至高武学跟闺女比起来,都不值一提。”
笛飞声还真就不由自主地想象起未来,有个与他流着相同血脉、或许是眉眼或许是其他地方和自己相似的小丫头,似乎也不错。但那毕竟是很遥远的事情,现在只能存在于想象的空梦,还是顾好眼前更重要吧。
“那你呢,女儿这么重要,为何还要带着她涉险?让她待在云隐山岂不更安全。”
“是啊,你说得对。”他何尝不是那样想的呢,“我本想将她托付给师娘,趁我还有余力,去了结一些事,等那些事做完,就能……做我最想做的事了。可她抱着我不让我走,哭着说要跟我一起,说以后再也不吃糖不吃肉不惹爹爹生气,虽然一样也没有做到,但当爹的能不心软吗?唉,我跟你一个孤家寡人扯什么,你不会懂的。”
李莲花摆摆手准备回屋,迈开两步又回头:“对了,你也不用那么麻烦去找药,已经在治了。但是鸡别忘了,孩子做梦都念叨鸡腿呢!”
说来说去就是让他去偷鸡!
偷是不可能偷的!
……
方多病又失眠了,他发现自大狂晚上神神秘秘地出门,自然要去盯梢啊,结果听到了李莲花和自大狂的对话,他师父的身份倒是确认无疑,不过一夜无眠却是因为李莲花所说的“想做之事”——余力是用于了结某些事,而“最想做”在其后,托付了牵挂,了结了遗憾或是别的什么,之后呢?
怎么想都不会是好事。
这一整夜思考的结论就是,方多病要帮助师父重燃生的希望,努力融入他的生活成为他的家人,他不止有小鱼,还有他方小宝!
清早方多病打着哈欠下楼,决定先从做早饭开始,这种事儿也不能都由李莲花操劳,有徒儿孝顺的师父就得当块宝。
对此全然不知的李莲花早早醒来,正捣鼓他那片小菜园,阿飞又不晓得跑哪去了,还有个小丫头也没瞧见人影。
方多病正要张口,却听见几声奇奇怪怪的“咯咯哒”,茫然地四处张望了下:“家里什么时候养鸡了?还真给小鱼买了?她人呢?”
李莲花脸色比昨日瞧着精神些,但眉目间仍有倦色,他冲马车后头扬了扬下巴:“在那儿,下蛋呢。”
下蛋的不是母鸡,而是在学母鸡叫的小鱼,学得活灵活现,就是那母鸡看起来不是很好的样子,但脚被拴着跑也跑不了,只能生无可恋地听她叽叽喳喳。
方多病看得直想笑,李莲花及时出声制止:“千万别夸她,再夸今日这蛋下不完了。”
方多病更想笑了,但好歹还记着自己是来干嘛的:“我来做早饭吧,昨天正好还剩点面团。”
“把那几个包子也蒸上。”李莲花不跟他客气,“桌上两枚鸡蛋,一个水煮,另一个冲糖水吧。”
小鱼这会儿也喊累了,跑进屋找水喝,李莲花喂她喝了几口温水,随后取出一块梨膏糖让她含着。
方多病那个角度正好能看清李莲花脸上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温柔,虽也没有在笑,语气平平淡淡,带点无奈的纵容。
就,有点想娘亲了。
快开饭时笛飞声终于回来了,表情跟来讨债一样,衣摆上还沾着几根鸡毛,想来是经历过一番“苦战”,他把处理干净的鸡往灶台边放着的木盆里一丢,还未发作,小朋友一句惊喜的“谢谢阿飞叔叔”,硬生生把火憋了回去。
总之,今晚小鱼就能吃上心心念念的大鸡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