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心

偏心

天机山庄发生的事李莲花一概不知，他带着妻女回到云隐山，小家伙显然也更熟悉更喜欢这个地方，天天带着狐貍精去山上疯跑，要不就在西厢房练剑，习字是习不进去半点。

平日生活有师娘和夫人照料，武功有师父教习，他这个老父亲在家里地位低下就罢了，还相当多余。

“爹爹你都这么大人了还要跟我抢娘亲，她明明更喜欢和我一起睡觉！”小鱼霸占着一半床铺，说什么都不肯挪位置。一回来爹爹就让她去跟奶奶睡，都两天了，万一爹爹趁她不在欺负娘亲怎么办？今天早上她就看到娘亲脖子后面有点红红的。她现在不是三岁小孩了，她知道有些坏人就会打老婆，爹爹是不是还有待考察。

“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先陪奶奶再陪你娘，说话要算数。而且你长大了，也该学会一个人睡觉。”他就是想跟夫人二人世界怎么就这么难呢，前两晚也都提心吊胆的，就怕这小丫头在不该来的时候突然跑过来。

小鱼只选择性地听自己想听的：“奶奶不需要我陪呀，她和前辈说的话我都听不懂，他们还吵架嘞，奶奶就让前辈出去，别留下来碍眼……”

还别说，叉着腰小嘴叭叭的模样还真有几分芩婆的神韵。

关于师父的事，那日在京西祝融殿，一切了结之后，李莲花便听师娘提起过，说老头子阴寿未至，所以还徘徊于人世，顾采薇留下的符能让他在夜里短暂现身，至于小鱼，大概小孩子就比较容易看到吧。

“那你有没有帮忙劝架？”顾采薇好笑地戳了戳她鼓鼓的脸蛋。

“我不知道应该帮谁，我喜欢奶奶，也喜欢前辈，我帮了一个，另一个伤心怎么办？”他们又不像爹娘一样，她说最喜欢娘亲，爹爹也会跟着附和，“不过奶奶说，我管她喊奶奶，管前辈喊前辈，还是跟奶奶更亲，所以我得站在她那边，不能跟前辈一起玩儿。”

芩婆这还算是顾忌着孩子，要搁从前夫妻俩干仗的架势，真比划几招也是常有的事。

小鱼是个聪明小孩儿，也会关心大人的情绪，说到这还放轻音量悄咪咪地问：“奶奶说的时候我答应她了，可是我还是要去找前辈练剑的，不能真的不跟他玩儿，这样算骗人吗？”

李莲花也悄悄靠近，在榻上占据自己的一席之地：“你每回答应了不吃糖却依然要吃，你觉得那是骗人吗？”

“那人家一定要给我吃，我也不能拒绝呀。”

就像方豆饼老是给她买糖葫芦，她每次乖乖听话爹娘都会给她奖励，那是她要求的吗？那是她应得的。

“你总有理，我是说不过你了。但有件事我很好奇，前辈教你的是逍遥独步剑吧，我教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学，你是觉得你爹我的剑法比不上别人？”

他十五岁下山前就能跟师父打成平手了，这种基础剑法更是烂熟于心，难道是师父的招式更到位，教学方式更通俗易懂？明明是这小家伙说不想学太简单的剑法，才跳过了基础部分。

认可前辈不认可亲爹，李莲花心理不平衡了。

对此小鱼也有很多话要说，当然不是她的问题，她可没有偏心谁。

“你都只是给我示范一遍，就让我自己练，前辈还会陪我一起玩游戏，给我讲故事呢！”比从前的四顾门金鸳盟还要久远的江湖故事，小鱼可爱听了，前辈会告诉她这些剑法的来由，自己小时候练剑挨了多少顿打，为了学本事栽了多少跟头。

类似的经历李相夷有过吗，或许有吧，但从未跟小鱼提起，某些黑历史，还是不提得好，李莲花现在想起来还觉得丢人呢，或许等他老了，会愿意跟孩子聊一聊过往吧。

“我那时候习武，全靠自己领悟啊，师父顶多帮我指点一下，都是看一遍就能学会的东西……”注意到夫人无语的目光，李莲花抿唇笑了好一会儿才道，“当然挨过的揍也不少，谁还没点故事了。说起这个，师父当年也没跟我讲过什么故事啊，我不好好练剑贪玩的话还得挨罚，我才是他的徒弟，他怎么能偏心呢？”

“这么多年你也只在师父坟前诉说过心事，正好有机会，何不当面问问他为什么偏心。”顾采薇指指墙边的橱柜，“先前离开天机山庄，何堂主赠了一坛好酒，师父肯定会喜欢的，有你在，师娘也不会怪罪。”

“还是夫人想得周到。”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别扭，犹豫不决，总要旁人去推一把，真好，他有阿芜。

只是……

“等我回来，这里还能有我的位置吗？”

小鱼一把抱住娘亲：“没有了，今天我跟娘亲睡！”

跟小屁孩计较多幼稚，李莲花扯过被子往她头上一罩，趁现在，先讨点便宜。

小鱼在被窝里吱哇乱叫：“臭爹爹！不许欺负娘亲！”

都怪她长得太小了，打不过爹爹，她要多多吃饭，认真练剑，总有一天能打败爹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