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按郑培文的要求,田维基给他煮了碗清汤面,面上飘着两颗青嫩的菜心和一颗鸡蛋。
当时,他就坐在吧台外,目不转睛看完田维基煮面的过程,最终点评道:“赏心悦目,你和面都是。”
郑培文下来得晚,给他煮面的时候,其他嘉宾都已经吃过晚饭。在那之前,田维基去二楼找过他,轻敲了两声房间门,里面没有声音,料想他在休息,遂没打扰。
眼下都已经快九点了。
郑培文犯懒,不愿把面碗端去餐厅,索性就在吧台吃。吧椅太高,又调不了,其实不方便吃东西。郑培文倒不觉得有所谓,背弓着,吃得很慢。
回到小屋,郑培文果然又打扮起来,虽然只穿着一件简单的黑t恤,手腕上照旧戴上了琳琳琅琅的配饰。田维基看他吃面,眼睛总被他的手链吸引。
“好奇问一嘴。”田维基道,“你应该不是gay吧?”
郑培文一口面没来得及吞,差点呛住,平复了片刻,略带嗔意看向他,“这种问题可以等我吃完再问。”
“对不住。”田维基道,“下次注意。”
郑培文用筷子夹面,“我喜欢女人,你别多想。”
田维基笑着耸耸肩,“没多想,只是单纯觉得,你有些方面,不太直男。”
“过时观念。”郑培文道,“我记得这个话题,我们在朱奶奶家聊过,当时乔安娜——她帮你说话。”
他提到了一个关键人物,一个他们昨天在溯溪途中戛然而止,没聊完的人物。田维基敏锐注意到他有些不自然,话都卡顿了。“吃完面,一会儿出去消消食?”他主动提议。
郑培文低头吃面,隔半晌,回了个“好”。
田维基有心想避开摄像头、工作人员,和郑培文继续昨天没聊完的话题。
两人沿着环岛公路散步,到四面看不见人的地方,田维基向他交代了自己掌握的所有信息,x嘉宾、对乔安娜出局的猜想。海风缭绕,郑培文双手插袋,姿态悠闲,耐心听他说话,说到几个重要部分时,田维基特别注意观察他反应,公路路灯照着,没见什么异常。
分享结束,田维基问郑培文:“怎么说?”
海风吹乱郑培文一向有型有款的头发,他说:“你怀疑我对乔安娜发起了1v1攻击,为什么不怀疑丁漾?”
“如果是一开始,还有可能,到第三周,小丁天天在厨房打转,都没怎么和安娜讲过话,哪像你,净围着人家转。”
郑培文发出一声轻笑,“原来是这样。”
“所以你承认了?”
郑培文没接茬,转而道:“维基,你来参加这个节目,是想拿2000万吗?”
“不完全是,我没觉得节目组真会给2000万,要说目的,我想在节目里留久一点倒是真的。”田维基坦诚道,“所以事到如今,我其实已经算心愿达成了。”
“为什么不相信节目组会给2000万?”
“很简单,这是赔本生意。”田维基道,“而且,要想操作最后的奖金归属,对节目组来说也易如反掌。心动测定阵仗搞得那么大,说到底,也不过是节目组一言堂。包装成ai,不过是转嫁观众对节目组的质疑而已。节目播出,即使我说我没有心动,用ai测定这种讲不清楚道理的黑科技,比节目组自己出面有公信力,观众很容易相信。”
“一直以来,我是不是低估了你呢?”郑培文道。他的语气是发问,听上去似乎不期待回答。
“说不上。”田维基自顾道,“而且我说的这些,但凡是个成年人,多少也能想到。”
两人步履不停,步伐放得很慢。郑培文道:“你在讽刺小丁。”
田维基失笑出声,“我是把你当真朋友,才跟你说这些。所谓人之将走,其言也善。”
郑培文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看天,星空在望,他说:“乔安娜出局,我也很遗憾。”
“你真攻击人家了?”
“谢笑颖是你的心动嘉宾吧?”郑培文不答反问。
田维基讷了几秒,“这跟谢总有什么关系?”
“我攻击过她,你为什么没为她伸张正义?”
田维基再次被问住,好半晌,道:“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身边人的发问此时显得有些咄咄逼人,田维基来不及总结思考,下意识地说:“你用1v1攻击安娜,是骗人家感情啊。我都担心节目播出,你会被网暴。”
“这个节目叫《心动禁区》,是一档可以公开骗感情的综艺,每位嘉宾都知道心动就会出局,所以不论谁出局,不该怪骗子。”郑培文沉静道。
“道理是没错,但你想想昨天溯溪,柳橙提醒你溪水里有蛇,你也装备上了打蛇棍,还是被蛇咬了。”田维基这时全神贯注,莫名有了辩论的急智,“光知道道理没用,在野外,人比蛇强势,躲不了。”
郑培文沉默。隔了片刻,他问:“你这是打定主意要为乔安娜打抱不平?”
田维基摇摇头,心下有几分黯然。“小屋法则,弱肉强食。我自己都是弱肉,有什么资格替别人打抱不平,单纯有点心疼,女嘉宾里,她最缺防备心,你又是高手,骗她感情,完全是降维打击。”
郑培文哈哈大笑。
“这种时候你还能笑出来,单说高手都委屈你了,爱情杀手。”田维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郑培文的笑声时断时续,突然又停步,往马路牙子上一坐,他脸上一直挂着笑,田维基看不出他是真高兴还是别的什么,默默陪他坐一块。
“维基,我相信世界上有爱,但从来不相信爱情,更别提那间别墅里的所谓心动。”郑培文道。
“不懂有什么区别。”
“人类诞生之初,是没有爱情这个概念的。母亲爱孩子,生物界广泛存在,这是一种本能,但是爱情,是一个被社会建构起来的概念,它往往导向社会契约,比如婚姻、家庭。”郑培文语声沉静,“这一点,我之前和谢笑颖讨论过,我认为现代社会,爱情已死,因为契约结构在松动,也许未来某一天,还会彻底瓦解。”
田维基看向他,“你之前说安娜学生气,我现在觉得你学生气。”
郑培文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本来就是学生。”
田维基瞠目结舌,“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