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痕 - 仙君他为何不动凡心 - 风岚羽 - 武侠修真小说 - 30读书

旧痕

旧痕

暮色四合时,晏昭背着昏迷的云谏踏入青岚镇。

镇口的石碑上爬满青苔,隐约可见"永和三年立"几个斑驳的字迹。三两个晚归的樵夫与他们擦肩而过,好奇地打量着这对奇怪的男女——红衣女子浑身是血,背上白衣男子面色惨白如纸,却有种说不出的出尘之气。

"看什么看?"晏昭瞪了那些樵夫一眼,"没见过夫妻打架?"

樵夫们讪笑着走开。晏昭松了口气,继续往镇子里走。云谏的呼吸越来越弱,诛心刺的毒性正在侵蚀他的仙骨。若非三百年前那场变故让他练就了特殊的体质,恐怕早已魂飞魄散。

"醉仙楼..."晏昭念着不远处灯笼高挂的匾额,"就这儿了。"

店小二见到血淋淋的两人,吓得差点打翻酒壶。晏昭摸出一锭银子拍在柜上:"一间上房,再打桶热水来。记住,谁问都说没见过我们。"

银子上的仙门印记让小二变了脸色,忙不叠点头哈腰地带他们上了三楼最里间的客房。房间不大,但很干净,窗外正对着一片竹林,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晏昭小心翼翼地将云谏放在床榻上。仙君的白衣早已被血浸透,贴在身上勾勒出精瘦的腰线。她犹豫片刻,还是动手解开了他的衣带。

随着衣衫褪去,晏昭倒吸一口冷气——云谏的胸口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金色纹路,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他全身包裹。而在心口位置,一根半透明的长针深深扎入,只露出针尾的一点红缨。

"诛心刺..."晏昭轻触那些金色纹路,指尖传来灼烧般的痛感,"竟然用天罚锁链做引子..."

窗外忽然传来扑簌簌的声响。晏昭警觉地回头,看见一只纸鹤正试图从窗缝挤进来。纸鹤翅膀上沾着血迹,飞得歪歪扭扭,却执着地朝云谏的方向挣扎。

"传讯鹤?"晏昭开窗放它进来,"这种时候谁会..."

纸鹤落在云谏胸口,突然自燃。火焰是奇异的青白色,却没有烧坏床褥。火光中浮现几行小字:

「诛心刺需以心头血引之

三更时分竹林见

——故人」

字迹在空气中停留三息后消散无踪。晏昭皱眉,这没头没尾的传讯太过蹊跷。但眼下云谏的情况危急,任何线索都值得一试。

店小二送来了热水和干净布巾。晏昭简单清理了云谏身上的血迹,发现那些金色纹路正在缓慢收缩,像是活物般向心口的诛心刺汇聚。每收缩一寸,云谏的脸色就灰败一分。

"坚持住..."晏昭拧了块湿布敷在他滚烫的额头上,"等我回来。"

三更的竹林静得可怕。月光被竹叶切割成碎片,斑驳地洒在小径上。晏昭握着红尘剑缓步前行,剑身上的赤芒在黑暗中如呼吸般明灭。

"故人何在?"她在竹林中央站定,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

竹叶沙沙作响,一个佝偻身影从阴影中走出。来人披着宽大的斗篷,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苍白的下巴和几缕银发。

"三百年不见,昭丫头脾气还是这么急。"沙哑的嗓音带着几分熟悉,"你师父若在,又要罚你抄《清静经》了。"

晏昭浑身一震,剑尖微微下垂:"你是...玄清长老?"

老人掀开兜帽,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右眼处是个空洞的窟窿,左眼却明亮如星。晏昭认出了那道眼神——三百年前玄天宗的传功长老,曾手把手教她和云谏剑法的师父。

"您不是已经..."晏昭声音发颤,"诛仙台上..."

"死了?"玄清扯出个难看的笑容,"是啊,本该如此的。"

他解开斗篷,露出瘦骨嶙峋的上身。胸口处有个碗口大的洞,里面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一团幽蓝的火焰。

"幽冥火?"晏昭瞪大眼睛,"您用了禁术!"

玄清摇头:"是你师父临死前种在我体内的。他说...总要有人看着你们两个傻孩子。"

晏昭的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三百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日诛仙台上,师父为护他们二人,硬接了九道天雷。最后一道雷落下时,他将什么东西打入了玄清长老体内...

"长话短说。"玄清剧烈咳嗽起来,蓝火随之明灭不定,"云谏中的诛心刺是特制的,针上淬了黄泉水和忘川沙,专克仙骨。寻常方法拔不出来。"

"那该怎么办?"

玄清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需要至亲之人的心头血做引。你与他虽无血缘,但..."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红尘道侣的血契比血缘更深。"

晏昭耳根一热:"我们不是..."

"别装了。"玄清不耐烦地挥手,"当年你们在祖师像前偷偷结契,以为没人知道?"他指了指自己空洞的右眼,"我这只眼睛就是为你们的事被挖的。"

晏昭沉默地接过玉瓶。记忆的碎片逐渐拼合——三百年前她和云谏确实私定终身,甚至在祖师像前交换了本命精血。但后来变故突生,这段记忆被天道封印,直到最近才慢慢苏醒。

"取血后滴三滴在诛心刺上,剩下的让他服下。"玄清重新披上斗篷,"记住,拔针时他会很痛苦,千万按住他。"

晏昭点头,突然想起什么:"长老,您可知监仙司为何非要置云谏于死地?"

玄清独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因为他是千年来唯一有机会突破无情道桎梏的人。有些人...害怕改变。"

他话未说完,突然脸色大变:"快走!他们找到这里了!"

竹林深处亮起数十点红光,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声。玄清一把推开晏昭,独眼中迸发出刺目蓝光:"回客栈去!这里交给我!"

晏昭捡起剑正要上前相助,却被老人厉声喝止:"你想让云谏白死吗?走!"

最后那个字化作实质的音浪,将晏昭推出数丈远。她咬牙转身,向着客栈方向疾奔。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整片竹林在蓝光中化为齑粉...

客栈里,云谏的情况更加糟糕。金色纹路已经收缩到心口附近,皮肤下凸起的血管呈现出不祥的黑色。诛心刺的红缨无风自动,像是在倒数计时。

晏昭锁好门窗,取出匕首对准自己心口。锋利的刃尖刺入皮肤的瞬间,一股奇异的力量突然从丹田升起,引导着她的动作——这具身体似乎还记得三百年前的血契仪式。

三滴心头血落入玉瓶,发出清脆的声响。晏昭脸色苍白地按住伤口,将玉瓶凑到云谏唇边。仙君的嘴唇干裂得厉害,喂进去的血大半顺着嘴角流下。

"咽下去啊混蛋..."晏昭急得眼睛发红,索性含了一口血俯身渡给他。

唇齿相贴的瞬间,诛心刺剧烈震颤起来。晏昭趁机将剩余的血滴在针尾上。鲜血与红缨相触,发出"嗤嗤"的声响,冒出一缕缕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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