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人[番外]
雪人
北极星宫的第一场雪来得悄无声息。晏昭晨起推窗时,只见万里云海皆化作琼瑶世界,霜枝凝玉,雪瓦浮光。她忽然孩子气地笑起来,赤足就要往雪地里跑。
"鞋。"云谏从身后揽住她,掌心托起一双缀着凤凰金的雪靴,"冻着了又要闹胃疼。"
晏昭就着他的手穿鞋,眼睛却亮晶晶望着窗外:"我们堆雪人吧?"
云谏挑眉:"堆雪人?"这位曾冻彻瑶池的仙君,显然觉得此举有失身份。
"就要堆!"晏昭扯他衣袖,"要堆个比你还高的!"
于是三界最威严的北极星君,此刻正蹲在雪地里团雪球。霜华道力本该用来凝冰成剑,此刻却精细地控制着雪花密度——只因晏昭说要"蓬松些才好看"。
"身子我来堆,"晏昭滚着越来越大的雪球,"你去做脑袋。"
云谏无奈化出无垢剑,剑尖轻挑间雪花纷扬聚拢,很快塑成个眉目清冷的雪人头。晏昭凑近端详,忽然噗嗤笑了:"怎么像你板着脸的样子?"
她说着伸手要改,却被握住手腕。云谏引着她指尖在雪人脸上刻画,霜华流过处,雪人竟弯起唇角。
"笑了笑了!"晏昭惊喜地拍手,又突发奇想,"要不要给念昭也堆一个?"
话音未落,云谏剑尖轻点。旁边雪地自动隆起,眨眼间化出个少年模样的雪人,连衣袍褶皱都栩栩如生。
"缺了点什么..."晏昭绕着雪人转圈,突然扯下自己发间金翎插上去,"这样就像了!"
云谏眸光微动,霜华掠过金翎,将其化作永不融化的冰晶。与此同时,主雪人额间也多出道剑纹——正是无垢剑的印记。
"一家人要整整齐齐。"晏昭满意地点头,又蹦跳着去找装饰物。
她先是拆了仙鹤的食盆当帽子,又偷来月老的红线围脖子,最后甚至想扯云谏的银发给雪人做胡子。闹腾间脚下一滑,整个人跌进雪堆。
"噗——"云谏竟笑出声。这是晏昭归来后第一次听他笑,清越如冰裂春溪。
她怔怔望着,连雪花落进衣领都忘了冷。直到被他从雪里捞出来,才喃喃道:"你该多笑笑的..."
云谏低头掸她发间雪沫:"只笑给你看。"
午后雪势渐大。晏昭窝在云谏怀里取暖,忽见雪人们开始"长高"——竟是云谏不断用霜华加固,生怕被新雪覆盖。
"傻不傻,"她戳他心口,"化了再堆就是。"
"不想化。"他握住她手指,"你的金翎还在上面。"
晏昭心尖一烫,突然跳起来:"那我们让它们永远不化!"
她拉着云谏飞上云端,情劫真火自指尖涌出,竟是要将整片雪原炼成永恒之境。云谏立即配合,霜华道力裹挟着雪花,与真火交织成绚烂光网。
"以我之名,封雪不消!"晏昭娇叱出声,发间凤凰金翎熠熠生辉。
"以我之誓,护卿所爱。"云谏剑指苍茫,无垢剑影映彻九天。
光华散尽时,整座北极星宫的积雪都凝成冰晶。三个雪人更是通透如玉,在夕阳下流转着金红银白的光彩。仙侍们窃窃私语,说雪人眼角眉梢竟有星君星妃的神韵。
夜深时晏昭突发奇想,要给雪人扮上。她翻出自己年少时的胭脂,非要给云谏模样的雪人点朱唇。涂到一半忍不住笑:"像偷吃糖的孩子..."
云谏由着她闹,却在她要给"云念昭"雪人画胡子时,将人拦腰抱走:"该睡了。"
"再玩会儿嘛!"
"明日陪你堆新的。"
翌日仙侍来报,说雪人们活了——不是化形,而是随日光变换姿态。晨光里"云谏"负剑而立,正午时"晏昭"擡手遮阳,到傍晚竟变成"一家三口"携手赏雪的场景。
晏昭拉着云谏去看时,恰见暮雪初歇。冰雕的"云念昭"掌心托着只真实的小雪雀,啾啾叫着啄食金翎上的流光。
"像不像小时候的念昭?"她倚着丈夫轻笑,"总爱捡些小东西回来。"
云谏忽然挥袖,霜华掠过处,雪地浮现出清晰画面:三百年前的冬日,小云念昭确实捧过只冻僵的雪雀,求父亲救活它。
"后来呢?"晏昭看得入神。
"喂了三日琼浆,"云谏指尖轻点,画面里的小雪雀振翅飞走,"放生时追出三里地。"
晏昭笑出泪花,转身抱住他:"我们好像...错过很多这样的日子。"
"以后补上。"云谏吻她发顶,"堆一千个雪人。"
雪停那日,北极星宫来了不速之客。初代残魂竟附在暴雪中袭来,黑潮直扑三个雪人:"本座毁掉你在意的一切!"
晏昭情劫剑刚要出鞘,却见云谏挡在雪人前。无垢剑未动,只轻道:"退。"
言出法随。黑潮在触及雪人的刹那,反被冰晶吸尽能量。雪人们骤然亮起,竟化出三尊元神虚影——正是云谏晏昭云念昭的模样!
"怎么可能..."初代惊骇欲退,却被雪人眼中射出的光华钉在原地。
云谏揽住愕然的晏昭:"那日封雪时,我藏了缕元神在内。"
"你早知道他会来?"
"不知道。"他轻抚雪人额间剑纹,"只是...舍不得你堆的雪人受伤。"
三大元神虚影最终将初代残魂彻底净化。雪人们渐渐恢复原状,只是眉心多了点金芒,在雪地里温柔闪烁。
开春时仙侍请示是否化去积雪。晏昭正在给雪人系新裁的披风,头也不回地摆手:"留着,我爱看。"
于是北极星宫成了三界奇景——四季落雪,永不消融。常有仙家远远窥见,雪人中最高大的那个总会微微侧身,替身旁红衣雪人挡去风口。
而真正的星君星妃,此刻正在暖阁里缠毛线。晏昭非要给云谏织条围巾,针脚歪歪扭扭漏了好多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