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柳仙大人非常温柔&养出什么妖邪
127柳仙大人非常温柔&养出什么妖邪
接到律师打来的电话后，许国泽和胡亚芳很快出门。
他们离开后不久，别墅阳台紧闭着的气窗忽然无声无息的打开一条指头粗的缝隙，一道细长的黑影灵巧的钻入，月光洒落其上，照亮了蛇身细密遍布的鳞片，其上一圈圈亮橙色环带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人类迟钝而麻木，察觉不到周遭的变化，但妖仙降临时无形的威势，却惊动了别墅附近的飞禽走兽，生灵四散而逃。
很快，这片坐落在城郊小山上的别墅区，就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柳羽涅落在地上后，化作人身站起。他打量着别墅内华美奢侈的装潢，内心似有火焰灼烧，不知是愤怒还是憎恶的情绪翻滚着，让他有些无法控制体内的妖力。
他又一次想起许攸死去时的样子。
那个纤细又瘦弱的青年孤独的躺在霜雪覆盖的崖底，身下缓缓洇开的鲜血，像是用绝望苦涩的泪水凝结而成的湖泊。
他的身上遍布艰难生活留下的痕迹，孱弱的四肢，指缝间的薄茧，淡色的嘴唇……他的眼睛因剧烈的痛苦而失去光彩，黯淡如黎明之前，即将消失的辰星。
彼时柳羽涅刚从沉睡中醒来，来自许氏后人的呼唤久未听闻，他几乎都要忘记自己身为柳仙的职责。这突如其来的许愿，让他对过去的岁月生出几分缅怀，因此心底并无不满，反倒有些好奇——不知道百年光阴流转，许琰的后人，会生成个什么模样。
会和那个惊才绝艳的男人长得很像吗？不，应该不会。他记得许琰的子女都是从兄弟那里过继，并没有亲生骨血。他曾好心问过需不需要帮忙，可许琰却半点不觉得惊喜，反而面露愠色，拂袖而去。
柳羽涅不明白许琰为何生气，只能归结于面子原因，于是从此以后再没提过。
他久违的回忆起许琰，不由加快了脚步——哪怕能从许家后人的身上，看出一点许琰的影子也好……这么多年过去，他还真有些思念那个与他高山流水，意气相投的人类知己了。
然而，当他第一眼看到许攸时，却只觉得失望。因为那实在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五官虽然生的精致清秀，可眉宇间的畏缩和胆怯，却与许琰截然不同——那个男人年少得志，位极人臣，满身骄傲，何曾有过这么怯弱的时候？
他在青年身畔蹲下身，打量着他濒死的模样，心底并无多少波动，只淡淡问道：“你呼唤我前来，有何愿望？”
他在话音里掺杂了妖力，强行凝聚对方快要消散的魂魄。青年身体颤抖，涣散的瞳孔逐渐有了神采，转动着看向他。
与他对视的瞬间，柳羽涅有些怔愣。
他忽然发觉，眼前躺着的，的确就是许琰的后人。因为他们拥有一双一模一样的，清澈纯粹到能够尽扫世间一切阴霾的眼睛。
也许是爱屋及乌，柳羽涅不自觉地放柔了嗓音，低声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许攸……攸攸星空，遥远的意思。”青年声如蚊蚋，努力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唇畔的酒窝小巧如蜻蜓点水时留下的波纹。他低低喘了口气，继续说道：“您……就是柳仙大人吗？”
柳羽涅：“怎么？我看起来不像吗？”
许攸摇头：“您长得和神像很像，但又有些不像……神像太高高在上，您看起来，却很温柔。”
柳羽涅心想，我这一生就只对许琰一个人类温柔过，你是第二个。
血泊中的青年似乎想动弹，可折断的四肢和肋骨，却让他连手指都擡不起来，反而痛的浑身颤抖。这可怜的样子，让柳羽涅都心生怜悯。他阻止许攸的动作，直白的告诉他：“你命不久矣，我只是用妖力强留住你的魂魄。如果有什么心愿的话，就尽快告诉我。”
许攸对此并不意外，他看向冬日阴霾的天空，即便是再清澈的眼眸，也映不出朗朗乾坤，昭昭明日。
“……我想知道，到底是谁害死了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喃喃道，“明明再努力一点，就可以获得幸福了……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他努力睁大眼睛，寸寸折断的手臂竟然缓缓擡起，扭曲的指节挣扎着，似乎想要跨越遥不可及的时间和空间，努力抓住什么，却只是徒劳。
柳羽涅歪头看着他，他无法理解人类过于强烈的情感，却在这一刻若有所感，擡起自己的手，握住了许攸冰冷僵硬的手掌。
“你的愿望，我会帮你实现。”
柳仙的手指冰凉潮湿，不似人类的触感，妖异而诡异。但许攸却在这一刻，从那非人的冰冷中，汲取到一丝不可思议的温暖。
他回过神来，看向柳羽涅，与那双冶艳赤红的蛇瞳对视，努力笑着说：“谢谢您，柳仙大人……您果然，非常温柔……”
许攸的瞳孔渐渐涣散了，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呢喃着问道：“我死以后，还会有魂魄吗？”
“有些人有，有些人没有，这与肉体的强弱无关，是源自心灵的力量。”柳羽涅问，“如果有的话，你想去做什么？”
“我想……陪在一个人身边。”许攸口中涌出鲜血，那双清澈纯粹的眼眸，逐渐失去光彩，只剩下几不可闻的低语，“哪怕他可能不需要我，我也真的……很担心他……”
柳羽涅握着他的手，清楚的感觉到生命的流逝。
人类就是如此脆弱的存在，生与死，只在转瞬之间。柳羽涅明明很清楚这个道理，却在这一刻，感到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悲伤。
许琰死去时，也是这样的吗？
这几百年间，他有时会遗憾自己错过了送别许琰的时刻，但现在，他却忽然觉得庆幸，因为逃过了生离死别的悲伤。
因果就像一根根蛛丝，密不透风的牵连起有缘分的两个人，死亡却像一把利刃，劈开所有连接，只留下血肉模糊的裂痕，伤口会随着时间渐渐愈合，丑陋的伤疤却永远不会消失。
他明明不曾有过伤痕，可这一刻，心口的某一个地方，却莫名的隐隐作痛。
雪花还在坠落，失去生命的身体迅速失去温度，很快就会被漫天的霜雪覆盖。柳羽涅把许攸的尸体留在原地——也许有天地作陪，这个被苦难折磨了一生的青年，会睡得更安稳一些。
……
柳羽涅曾经以为，许攸经历的苦，都是源自注定的因果。即便许家是百年望族，也逃不过盛极而衰的魔咒，到了现在，本就该沦落成普通人。可是见过许霆后，他才知道这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明明身上都流淌着许氏的血脉，可许霆和许攸，却生活在两个世界。一个养尊处优顽劣不堪，一个艰难度日如履薄冰；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卑若尘泥；一个生来就拥有一切，一个却连仅有的一点点东西，都要被残忍无情的剥夺……
一个睡在安乐窝，一个躺在悬崖底。
一个活着，一个死去。
命运何其不公？许攸的父亲，又何其残忍？
许氏后人，怎会有如此冷漠寡恩之徒！简直是给许氏门庭蒙羞！
修行大道近千年的蛇妖，即便没有化龙，妖力仍然霸道刚直，锐不可当。豪华别墅里平地卷起猎猎风声，镶金带玉的摆件碎了一地，若是胡亚芳在家，一定会心疼到掉眼泪。
柳羽涅有心为许攸出气，肆无忌惮外放着妖力，走到哪里，都像刮起一阵龙卷风，把哪里搅得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