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魔尊的“药”，主角的“路”
第4章魔尊的“药”，主角的“路”
龙傲天那冰冷嫌恶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扎在苏昼的脊背上，比黑鳞铁爪鹫留下的伤口更让他感到刺骨的寒意。他僵硬地趴在冰冷的冻土上，背上火辣辣的剧痛还在持续，那截干瘪的凝血藤粗糙地硌着翻卷的皮肉，带来一阵阵钝痛。萧烬铁钳般的手依旧死死扣着他的脚踝，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他的骨头。而上方，那位本该在半天后才登场的气运之子，正用看垃圾般的眼神，审视着他们这两个“碍事的杂鱼”。
空气凝固得如同铁块，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葬魔坡的腥风呜咽着，卷过满地狼藉的尸骸和暗红的血迹，更添几分肃杀。
萧烬缓缓擡起的头，动作僵硬而迟滞，仿佛脖颈的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当那双翻涌着滔天恨火、几乎要焚尽九霄的墨黑瞳孔，对上龙傲天那居高临下、带着不耐烦审视的清亮眼眸时——
“唔！”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痛苦闷哼，猛地从萧烬紧抿的唇缝间溢出！
他那本就苍白如纸的脸庞瞬间扭曲，额角、脖颈上青筋如同活物般疯狂暴凸跳动！抓住苏昼脚踝的手猛地痉挛收紧，指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另一只拿着凝血藤、按在苏昼背上的手，也剧烈地颤抖起来，指甲深深掐进了枯藤干硬的表皮里，几乎要将它捏碎！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层面的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头颅！那并非仅仅是肉体的创伤，更像是一种被强行撕裂、被最恶毒诅咒啃噬的极致痛苦！前世临死前那撕心裂肺的背叛、那焚尽一切的恨意、那不甘的咆哮…如同被强行打开的潘多拉魔盒，化作最狂暴的精神风暴，在他重生的识海里疯狂肆虐！这种痛苦，远超他此刻濒死的重伤！
他死死咬着牙，牙齿摩擦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咯咯声，嘴角无法抑制地溢出更多暗红的血沫，身体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晃，那双死死盯着龙傲天的黑眸，瞳孔时而收缩如针尖，时而涣散失焦，翻涌的恨意与无法抗拒的剧痛在激烈交战，几乎要将他残存的意识彻底撕碎！
苏昼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吓得魂飞魄散，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萧烬抓住他脚踝的手在疯狂颤抖，传递过来的力量时强时弱，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失控将他捏碎！更恐怖的是萧烬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气息，绝望、疯狂、毁灭…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让他窒息！
“啧。”山坡上，龙傲天清晰地看到了萧烬这突如其来的痛苦反应，以及对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浓烈到让他都微微皱眉的恨意。但他只是极其轻微地、带着一丝厌恶地撇了撇嘴，仿佛看到了一只濒死野狗不甘的龇牙。“命还挺硬。”
他的目光仅仅在萧烬身上停留了一瞬，便嫌恶地移开。一个穿着破烂黑袍、重伤呕血、眼神怨毒的“杂鱼”，根本引不起他丝毫的兴趣。他甚至懒得去探究对方那强烈的恨意从何而来——葬魔坡上的亡魂，恨他的人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个。
他的视线，如同精准的探针，扫过这片被血浸透的坡地，掠过那些穿着破烂麻衣的炮灰尸体，掠过地上被凶禽利爪犁出的深痕，最终，落在了远处那片陡峭嶙峋的山崖方向——黑鳞铁爪鹫栽落的地方。
一丝极其隐晦、却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奇异波动，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无声无息地从他身上扩散开来。
苏昼趴在地上，心脏狂跳，紧张地注视着上方。他看到龙傲天微微侧头，似乎在倾听着什么无形的信息，那双锐利的星目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灼热？
“原来如此。”龙傲天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带着绝对自信的弧度。他似乎确认了某些东西，对这片战场失去了最后的兴趣。他最后瞥了一眼下方纠缠在一起、气息奄奄的两人，尤其是萧烬那痛苦扭曲的脸和苏昼背上糊着烂藤蔓的惨状，眼神中的不耐和嫌弃达到了顶点。
“两个废物。”他清晰地吐出四个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了下来，带着冰锥般的寒意和轻蔑，如同宣判。“活着也是浪费灵气。”
话音落下，他不再有丝毫停留。青色劲装的身影在山岩旁轻轻一晃，如同融入风中的一道青烟，几个起落间，便已消失在嶙峋山石的另一侧，朝着黑鳞铁爪鹫坠落的山崖方向疾掠而去，速度快得只在苏昼视野里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他走了。
来得突兀，走得干脆，视两人如无物。
苏昼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一松，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整个人瘫软在冰冷的土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背上伤口被这动作牵扯，又是一阵钻心的剧痛，冷汗瞬间浸透了残破的衣衫。
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还没来得及升起，脚踝处传来的剧痛和禁锢感立刻将他拉回现实！
萧烬！
龙傲天的离去，似乎抽走了某种强行支撑萧烬意志的力量。那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痛失去了一个宣泄的靶点，却并未平息，反而更加汹涌地反噬回来！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痛苦嘶吼，猛地从萧烬喉咙深处爆发出来！他佝偻的身体猛地弓起，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后背，剧烈地痉挛抽搐！抓住苏昼脚踝的手因为剧痛而本能地再次收紧，力道之大，让苏昼感觉自己的脚骨都在呻吟！
“噗！”一大口暗红近黑、混杂着细碎内脏块的血，如同喷泉般从他口中狂涌而出，溅落在苏昼身侧的冻土上，迅速凝结成一片暗红的冰碴。
他眼中的滔天恨意被无尽的痛苦淹没，瞳孔剧烈地涣散、失焦，仅存的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摇摇欲坠。那截被他死死攥在手里的凝血藤，随着他身体的剧烈颤抖而抖动着。
“药…药…”萧烬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发出模糊不清、如同梦呓般的破碎音节。他似乎陷入了一种半昏迷的混沌状态，身体的本能驱使着他，那只沾满自己和他鲜血、污秽不堪的手，依旧固执地、颤抖着，试图再次将凝血藤往苏昼背上的伤口按去。
动作笨拙而混乱，完全失去了之前的偏执专注，更像是一种濒死状态下的机械重复。
枯藤粗糙的断茬再次狠狠蹭过翻卷的血肉！
“嘶——！”苏昼痛得倒抽一口冷气，身体猛地一缩，眼泪都差点飙出来。这哪是上药？这分明是二次伤害！再让他这么“照顾”下去，自己没被妖禽抓死，也要被这魔尊“敷药”给疼死！
“别…别动了！”苏昼再也忍不住，带着哭腔嘶喊道，声音因为疼痛和恐惧而变调。他奋力挣扎着，试图抽出被萧烬死死抓住的脚踝，同时扭动身体躲避那只不断往他伤口上招呼的“魔爪”。
然而，萧烬此刻的力量虽然混乱，却依旧大得惊人，那是重伤濒死前最后的爆发力。苏昼的挣扎如同蚍蜉撼树，非但没能挣脱，反而因为动作过大，再次牵动背上的伤口，痛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药…还…还债…”萧烬混沌的意识似乎捕捉到了苏昼的挣扎和抗拒，这反而刺激了他。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急促喘息，另一只手也下意识地擡了起来，试图按住苏昼挣扎的身体，动作变得更加粗暴和混乱。
苏昼感觉自己像被一头濒死的凶兽缠住，冰冷的恐惧和背上的剧痛交织，让他几乎崩溃。这魔尊报恩的方式，简直比索命还让人胆寒！他现在宁愿再面对一次黑鳞铁爪鹫！
“系统！系统你死透没有？！救命啊！”苏昼在意识深处绝望地呐喊。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那个把他踹进地狱的疯子系统，在萧烬那句“前世一模一样”的暴击下，彻底宕机，再无反应。
就在苏昼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混乱的“报恩”现场折磨疯掉的时候，萧烬的动作猛地一僵！
他那剧烈抽搐的身体骤然停止了挣扎，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紧抓着苏昼脚踝和试图按住他的双手，力道瞬间松懈。那双翻涌着痛苦和混沌风暴的墨黑瞳孔，最后一丝微弱的光芒彻底熄灭，如同燃尽的余烬，归于一片死寂的黑暗。
他喉咙里最后一声嗬嗬的喘息戛然而止。
随即，那具早已油尽灯枯、全靠一股偏执意志强撑的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骨架，轰然向前倾倒！
沉重的、带着浓重血腥和死亡气息的身躯，毫无征兆地、结结实实地压在了苏昼的背上！
“呃啊——！”苏昼猝不及防，被压得眼前一黑，胸口剧痛，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挤到了一起！最要命的是，萧烬倒下的位置，那张冰冷的脸颊和散乱的黑发，正好砸在他背上的伤口附近！那截被他一直攥在手里的凝血藤，也随着他倒下，硬生生被挤进了苏昼背上一道最深的爪痕里！
粗糙的藤身带着泥土和血污，狠狠塞进翻卷的皮肉深处！
“嗷——！！！”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从苏昼喉咙里爆发出来！剧痛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让他身体剧烈地弹动了一下，随即又因为身上沉重的压迫而动弹不得。豆大的冷汗瞬间从额头和鬓角疯狂涌出！
背上火辣辣的撕裂痛楚，混合着被重物压得窒息的闷痛，还有那截该死的、深深硌进伤口的枯藤带来的持续折磨…苏昼感觉自己像被丢进了十八层地狱的油锅，每一秒都是酷刑！
更要命的是，萧烬的身体冰冷得可怕，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只有胸口极其缓慢、微不可查的起伏，证明他还吊着一口气没死透。浓重的血腥味和重伤濒死的衰败气息，如同实质的粘稠液体，将他彻底包裹。
苏昼像一条被钉在砧板上的鱼，徒劳地张着嘴，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背上伤口撕裂般的痛楚和压在他身上那具冰冷躯体的沉重感。汗水混合着泪水（纯粹是疼的）糊了满脸，视线一片模糊。
完了…彻底完了…
魔尊没被龙傲天弄死，也没被妖禽撕碎，反而在“报恩”的途中，因为灵魂剧痛和重伤彻底昏迷，像座尸山一样压在了他这个“债主”身上！背上还塞着一截要命的烂藤！
苏昼绝望地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葬魔坡的冷风呜咽着，如同为他奏响的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