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长盈目光沉沉,手中的养魂灯黯淡无光,“你知道什么?”
辞城主目眦欲裂,发不出声来,血水流了一地,侵染了辞嫣的衣裙,他以身祭阵,只求能保辞家,护辞嫣,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
辞嫣抬眸对上韩青h的目光,四目相接,往昔种种浮上心头,她们之间从未有过生死之仇,不过是各有各的信仰,各有各的坚持。
“辞家……”
“辞家有罪!”
辞嫣自己将话说出,原来事到临头说出事实,也没有她想象中那本生不如死。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辞城主发出“呜”声,殷红的双眸是拒色,辞嫣跪在他面前,泪水融进他的血水之中。
在枯月谷浩劫之前的二十年,妖魔横行,辞家因为私念,借神器以人炼魔,害喻家子息衰落,害辞白城妖魔侵袭,更是因为一己之私,三十年前的枯月谷浩劫,本该祭出养魂灯平息浩劫,却假借瑶青仙子之名留下养魂灯压制城中妖魔。
辞嫣字字句句清楚,将辞家桩桩件件的罪过细数,不看辞城主的悲情,不敢看诸位大能的怒色。
她重重往下磕头,额头磕在血水之中,染了一脸的血迹,“辞嫣愿承担所有罪责。”
“噗!嫣~”
辞城主最后发出一声叫就没了生气,眼珠突出,嘴巴大张,辞嫣心肺剧痛,脑海里回响着辰先生的话,死死的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她颤抖着手替辞城主闭目,可那双通红的眼睛就是无法闭上。
辞嫣在议论声和嘈杂声中静静地跪着,垂眸望着地上流动的血水,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有人呵斥:“辞家枉顾仙门综训,罪无可赦!”
有人怒骂:“呸!让人恶心!”
有人哀叹:“真是害人害己!”
辞嫣手撑在血水里,凭着对因为辞家私念而受到伤害的人,那浓重的愧疚感而支撑着,她不能倒下,辞家有罪,可如今后代无几,上是杨致那般花甲之年的老人,下是牙牙学语的孩童。
唯有她辞家唯一嫡系后辈,正值青春年华,罪责只能她担。
韩青h听着他们的指摘,神色凌冽,回过头去盯着他们,冷声反问,“诸位高高在上的指责,难道无罪?”
话音刚落,众人同时一怔,忽然缄默起来。
辞白城妖魔尽除,恢复生机,医馆中的人悲喜交加,情绪激动。
百姓听不见城楼之下的声讨,耳目好些的修士却能听到一二,一时都难以置信。
韩青h扫视着所有人的表情,惊疑、恐惧、不知所措、还有理直气壮,一张脸一个神情,真是五彩纷呈,她咄咄逼人,步步紧逼,“辞家罪孽深重,难道你们就清白无辜吗?”
此言一出,众人一惊,有人被戳到痛处恼羞成怒朝她出手,韩青h早有预料,却还是不躲不闪,任由那一击往自己身上而来。
“砰!”一声轻响,本该取下韩青h性命的一击被一双只剩皮包的手化解,以为须发皆白的老人挡在她面前,衣袖轻挥,轻松将对她不出手的人扫倒。
面对凭空出现的老人,众人齐聚目光。
老人须发皆白,浑身只剩骨架子撑着衣袍,晃眼会让人觉得是枯骨在动,有人认出白发老人正是经常跟着喻君彦的人,他修为只在元婴期,但依附着喻家,平日众人都会看在辞城主的面子上谦让。
如今,辞家倒塌,喻家被辞家压制几十年,终于翻身,此时他出现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出手护一个满口胡言的女子,而这女子言语间是要将在场的仙门都冠上罪名。
长盈不解,出声询问:“阁下这是做什么?”
白发老人收手,扫视众人确定没人要再动手,转过身朝韩青h投去钦佩的目光,“这仙门腐朽了半世,好不容易有人不惧生死的张嘴,老夫敬佩她,所以想听听这年不过舞象的小丫头要说什么。”
韩青h心中感念万分,忙垂首行礼:“多谢。”
有人叫嚣:“说得好听,你不过是看辞城主身死才敢出来,怎么辞城主魂识尚未消散,你们喻家就迫不及待了?”
“是又如何!”
喻君彦匆忙赶来,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看来刚才养魂灯的威力让他吃了苦。
白发老人没想到他回来,微微一怔。
喻君彦瞥了一眼地上的辞城主,破天荒的遵了规矩,朝已死的辞城主郑重其事的行了拜礼,辞嫣已然痛到麻木,听到他头磕到地上的响声微微回神,木讷的望着他。
他磕完头不顾头上沾染的鲜血,站在白发老人身前,手中的剑震动,面对诸位大能不露惧色,“李叔要做什么尽管做,喻家不助你,我助你!”
老人自幼就跟着他,知道他行事张扬,毫无规矩,不过大事上从未犯过糊涂,对自己的来历也从未追查、逼问过,是真心实意把自己当做长辈了。
只是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不惧多位大乘境的高手挡在他面前,心中一时感慨万千,“公子。”
“就凭你吗?”
长盈上前一步,他适才助力养魂灯时就留了后手,如今在场的大能兴许奈何不了他们,但他对付他们却是轻而易举。
喻君彦不卑不亢:“此身不死,不退半步。”
“果然是恶臭了的仙门,为一己之私欺瞒天下,以无辜之人性命做祭。”韩青h亦是没有一丝犹豫,不顾众人神情,捏着传音诀放声道:“瑶青仙子为何元神祭阵,全都因为仙门的私念,为保自家屹立不倒,私藏神器,乃至枯月谷阵法不稳,妖魔频出,瑶青仙子却为救他们而抽出元神祭阵,封印枯月谷。”
话音传遍整个辞白城,无论对枯月谷浩劫始末了解与否,只要踏入修行之门的人都会有有所耳闻,对瑶青仙子大义钦佩。
韩青h将真相说出,一众哗然。
话音刚落,那些仙门参与其中的恼羞成怒,不知情的面露惊色。
长盈站在喻君彦面前,没有动手,反而垂眸一笑,侧身让开,将背后不知所措,慌乱不已,还不死心辩白的仙门大能们露在大家视野之中。
凤溪子猛然抬头望去,眼神失焦了一瞬又聚集,韩青h今日没有穿她喜欢的鹅黄色衣裙,而是一身白衫,就连青丝也是用白缎绑束,通身无一点颜色。
她身姿单薄,在梵天派重伤未愈,身上灵力微薄,站在一群高大的人之中显得格外弱小。
往事种种浮上心头,桩桩件件罗叠在一起,脑海中的线索弯弯绕绕的结在一起,什么东西有呼之欲出,她却抓不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