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传说神秘灵宫
被于诺击毙的黑色冲锋衣，仰面倒在了门外的走廊地板上，兀自燃烧起来，其间还因为肌肉抽搐抖动了两下，原本幽蓝的火苗便猛然蹿起，颜色也变成了寻常时候见到的橘黄色，黑色冲锋衣的衣服和血肉便更加快速地变成焦黑。于此同时，两步之外的巨汉，依然跪在地上，还在用双手胡乱扒拉着自己的脖颈，那里蓝色的幽火妖异地跳动，在巨汉的指缝间此生彼长，迅速蔓延到他手指背面长满浓密毛发的地方，瞬间在手背上生出一个个巨大的燎泡。巨汉强忍着疼痛，只是低声闷哼，但声音战栗不已，想是已经难以忍受。
我们当中的许多人，往后退却着，生怕磷火沾染到自己身上，或是提防巨汉像黑色冲锋衣一样神志失常，暴起伤人。而在众人向后的当口，始终在队伍里默默跟随，、几乎被人忽略不计的杜心却从人群中闪出，手持着水壶冲到巨汉面前，大声命令着：“躺倒！”
不等巨汉反应过来，杜心就已经兜头将水浇到了巨汉的脑袋上，还反复大声喊“躺倒”，巨汉这才意识到杜心在救自己，躺倒不仅能避免向上的火焰直接灼烧头部，还能利用重力让水从前颈流向后脖，便顺从着将巨大的身躯摔在地板上，但双手依然不停地挠着自己的脖子。
杜心手中的水壶壶底朝天，水很快就用光了，幸好于诺、天狗和我也赶紧将身上盛水的器具交到了她的手中，在清水的覆盖下，眼见着幽蓝的火光拼命扑腾几下后便要偃旗息鼓，我们多多少少放下了一点心。
但突然之间，情况突变，只见巨汉突然闷哼一声，两个手掌掩住脖颈的位置冒出大量泛着黑色的血液，巨汉残存的力气顿时便像被全部抽走了一般，而随着蒲扇般的手掌变得软弱无力，更多的血液竟然顺着他的手指缝向外喷出！
“两侧颈主动脉同时受损洞穿，快过来压住止血！”杜心声嘶力竭，原本清脆甜亮的嗓音也变得嘶哑，我和于诺赶紧一边一个半跪在巨汉的身边，也找不到合适的工具，都匆忙脱下自己的外套团成一团分别压住巨汉的两侧颈动脉，慌乱之间，我隐约看见那里有一个边缘焦黑、周边皮肤已经蜷曲的黑洞，向外喷涌着血浆！像是磷火把这里给烧穿了，而我也记得，这正是黑色冲锋衣两腿死死夹住的位置，最先受到了灼烧，受伤最重。
我和于诺按照杜心的要求，使劲按着受伤处的下方，但效果并不大，先前泛黑的血液已经变得殷红，毫无顾忌地向外喷射，只是仿佛每一下，力度都比上一次减弱了一些，我心叫不好，很显然这流逝的血液带走这个彪形大汉的精、气、神，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生命在快速的消散。
忽然间，巨汉回光返照般，猛地睁开了眼睛，抬起了手臂，指向了在他身前已经不知所措、正在不停抽泣的涂晓柔，他张了张嘴，发出咯咯的声音，嘴角泛出了血沫。
“对不起……阿柔……没能保护……保护好你，让你……受委屈。”巨汉声音断断续续，也已经有些含混不清，他的手指紧接着转移了方向，指向了旁边，那里站着的正是马有德——他好像丝毫不关心这里发生的情况，正在向外观察，似乎对停止进攻的山魈们更感兴趣。
涂晓柔自然明白这巨汉说得是马有德威吓自己的事情，赶紧摇了摇头，说道：“三哥，不怪你，是我自己太任性，不知道天高地厚……这么多年，我明白三哥你一直在宠着我，拼命护着我。”涂晓柔边说边哭，她半跪在地上，又上前挪了挪，就要捧起这巨汉的手。
巨汉却依然顾忌着什么，满是烧伤和血污的手刚一被涂晓柔碰到，就像针扎了一样，急速蜷了回去，竖在胸腹间对着涂晓柔摇了摇，艰难地说道：“回去……找个可靠的人……别再胡乱跑了，老太太……不会逼你的。”
涂晓柔却拼命摇了摇头，盘起的满头秀发也散落了下来，她急促说道：“不，我……知道三哥你的心意，我不嫁人，你没事的，我等你好了……”
那个被涂晓柔喊做三哥的巨汉，惨然一笑，打断了她的话，说道：“傻妞妞……别说胡话，三哥……没这个福分。”说着他竟然转向我，努力将嘴巴蹭近我的耳边，轻轻说道：“看在……你外婆的份上……带她安全……出去……再替我……杀了马有德！”
我一愣，不知道怎么回答，涂老太太自称是我的外婆，在我心里虽并不能确定此事，但带一个姑娘安全出去，我是可以努力的；不过要我帮他杀人，这就是强人所难了。
但这个身躯庞大的彪形大汉，却不等我的表态，在说完这句话后，脑袋一歪，双手一软，再也没有了任何生息，将自己的生命留在了这诡异莫名的赤塔雨城。
涂晓柔终于抓住了他的手，使劲摇晃着，高声叫着三哥，梨花带雨，惹人心碎，但已经没人再回应她的呼喊了。
于诺和杜心，在一旁扶住痛哭流涕的涂晓柔，我则用浸满鲜血的冲锋衣，将巨汉的上半身勉强盖住。而就在这时，马有德颇不耐烦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有完没完啊？死一个人而已，磨磨唧唧大半天。”
涂晓柔一甩袖子，站起身来，怒目马有德，颤抖着声音质问道：“你……说什么？！”
“怎么了？不高兴了？”马有德故意举起自己受伤的左手，那正是为了掌掴涂晓柔而宁愿付出的代价，他一边假意清理简易绷带上面的泥巴污渍，一边很不屑涂晓柔的悲伤和愤怒，指着已经变成一堆焦炭的黑色冲锋衣，继续说道：“他叫薛大强，跟了我七年，不也说死就死在这了？你以为来这里，是睡醒了没事干，过来逛大街、买包包啊？既然干了这行，他妈就要想到下一秒就会死在这里！有什么好哭的，在这里哭哭唧唧，不如给人家家里多发点抚恤金！提着脑袋，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权，别他妈假惺惺，骗自己有情有义？”
涂晓柔屏住眼泪不再哭，微微歪着脑袋望着马有德，像冰柱一样站在那里，眼神冰冷，寒冷至极。
马有德似乎也觉得自己说够了，便不再啰嗦，直接转移话题，指着外面说道：“这些山魈在我们进来之后，只是围观，并不再进攻；这里的吊脚楼也有意思，那些磷火轻易能把人烧成灰，却对这些木头没有任何损害，连点烧痕都没有。涂晓柔，你说这是成吉思汗的灵宫？”
涂晓柔歪着嘴冷笑了一下，无视正在等待她答案的马有德，走回到巨汉的旁边坐了下来，看着血泊里的尸体，一言不发，似乎别的人和事都已经不再存在。
见涂晓柔对自己的问话置若罔闻，马有德颇有些生气，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实在不好意思再对一个可怜兮兮的年轻姑娘用强，便冷哼一声，说道：“听说涂老太太这几年一直在寻找长寿之法，这次和我们总部合作来到这里，想必也是掌握了什么线索，过来各取所需的吧？如果合作破裂，那找到的东西可就是我马有德的了，涂老太太心情估计不会怎么好吧？”说着说着，马有德的话语竟然逐渐软了下来，最后甚至还有些语重心长地说：“人死不能复生，还得多想想活着的人。”
涂晓柔目光依然有些呆滞，但是嘴唇终于动了动，发出轻如蚊蚋般的低声呓语，仔细辨认，才能听到她在反复念叨着：“活着，还不是要死？活着，还不是要死？”
于诺和杜心在她身边，轻轻拍着涂晓柔的背和肩，希望她得到一些安慰，但这种突然失去亲近之人的打击，岂是能够马上平复的？
马有德却等不及了，外面的山魈虽然停止了攻击，却并未离去，就在外面围成几个圈，不停走动游荡，像监狱外围巡逻的狱警，这个行为本身就很怪异，仿佛它们的目标就是要将众人逼进这吊脚楼里来似的，这里面难道有更大的危险？
之前涂晓柔曾说这里有成吉思汗的灵宫，刚才在受攻击前又脱口而出半句，似乎认为这就是成吉思汗灵宫，马有德此时就想确认这事，毕竟一个吊脚楼和一个横跨欧亚大陆帝国的君主陵寝还是难以匹配在一块的。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里面又有什么？我们所站的这片区域，虽然空空如也，但这圈吊脚楼围着巨树而建，向两端延伸的黑暗里，会不会有什么样的危险？涂家人看上去更有研究，但可能掌握秘密的涂晓柔却情绪低落，一言不发。
“所有人，跟随我向前，清扫该区域！”马有德大声喊道：“山魈看上来不会进来，清除内部危险后，在此休息。”他看来似乎放弃了从涂晓柔那里得到信息，到最后还不忘再努力一把：“我们养足精神，杀开一条血路，直捣黄龙，大伙不要担心，在赤塔雨城，藏着复活的秘密的，我就是为此而来，如果各位真有什么意外，也并不一定生还不了！”
这是马有德第一次向大家透漏自己的目标，但此时此境，很难让人相信他说的是真话，我自己都认为他是为了诱骗涂晓柔说出此间的信息而编造的故事，是一个拙劣的诱饵。但他所说的休息，却是我极度渴望的——我们几支小队先后进入青铜宫殿到现在，一路艰难险阻，生死逃亡，早已经精疲力尽，要不是在等待赤塔雨城到来的时候或昏迷、或休息了一会，估计早就支撑不住了，现在听到马有德有休息的计划，顿时有人连声说好。
“想死就住在这！”一个冰若寒霜的声音传来，说话的竟然是涂晓柔，她缓缓站起身来，用手指在脸颊之上抹了抹，对着望向她的众人说道：“知道那些山魈不进来吗？这里有怪物！”
马有德看着前一秒还失魂落魄的涂晓柔，露出一副欣喜的模样，说道：“涂家，果然是涂家，总有让人惊叹的信息，涂家有人到过这？”
“我的叔公，涂凡几，曾经来过这里。”涂晓柔回答的很迅速，没有半点犹豫。而听到这话，我立刻看向了宋教授，他也看向我，我们都想到了一件事——我的父亲司循山，就在金沙古迹里，发现了一个叫“涂凡几”人的留言，从而赶往了赤塔雨城。我拍着脑袋，心说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注意到呢，涂凡几和涂晓柔都是一个涂，早就应该想到，他们极有可能就是一家的。
马有德“哦”了一声，两个人字形的眉毛耸了耸，感叹地说：“好多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失踪了。”涂晓柔说得很简单，仿佛不愿深谈她这个前辈，而是继续说起了关于这吊脚楼的信息：“这确实是成吉思汗的灵宫，但并不是指这些吊脚楼，而是围着这棵巨树，这吊脚楼，只是外围的走廊。”
这就是成吉思汗灵宫？！涂晓柔所说的信息让包括我在内许多人睁大了眼睛，虽然之前一直说这里和成吉思汗陵有关系，但都只是当做是是而非的传说而已。毕竟在我们的潜意识里，都会认为一代传奇帝王的陵寝，一定是极其雄伟庞阔的，历史上不就有用驱使万马将其陵墓上面土方踏平的传说，如有一个扰乱视线的疑冢都如此规模，但真实的墓穴得何等庞大？这原始村庄式的吊脚楼简直不值一哂，即使这围拢的巨树也难及万一。
涂晓柔却是说得信誓旦旦，她进一步解释道：“我家老太太这些年身体不算太好，便想能找到一些延绵福寿的方法。”她看了看马有德，证实了马有德之前的说法，然后继续说道：“而在叔公失踪前留下的秘密笔记里，就记载着他几十年来对成吉思汗陵墓的追踪研究成果，他发现成吉思汗在最后几年除了继续征战外，几乎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两件事上，一件事追寻长生，一件就是寻找天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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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军？”我不由疑问道，帝王对于虚无飘飘的长生，是乐此不疲的，不足为奇，而天军是什么？我还从没有听说过。
“犹如神魔的战士，无坚不摧的军队，足以扫荡整个世界的力量。”涂晓柔说道。
“他还需要这种队伍？自己的铁骑已经纵横四海、席卷天下了，西方人还给了他一个‘上帝之鞭’的称号，认为他的出现，是上帝对人类堕落的出现，几乎和淹没世界的洪水有得一拼了。”艾清英对于这种信息，始终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忍着疼痛也要参与讨论。
“活着世上的人，有几个会满足？有了一，还想二；有了十，还要百。”天狗冷冷插嘴道。
“没人能够随心所欲，谁也不能，他成吉思汗自然也不行，在统一内部的时候，他被扎木合打败过；向西方出兵的时候，遭受过巴鲁湾大败；筹划过进攻东边的岛屿小国，最终放弃了；而且究其他一生，并没有主动攻击过我们中原的南宋。他，自然有自己的无奈和求之不得。”涂晓柔将自己散落的头发重新盘好，短短几句，就将成吉思汗的不可得阐述了出来。
“求之不得心常爱。”杜心若有所思，淡淡说道，我不由自主心里一紧，心说得之再失更让人心碎，下意识看了一眼于诺，发现她慌忙逃开了我的眼神。
“没错。”涂晓柔同意杜心的说法，她继续说道：“而且，他的死亡很神秘，66岁的年纪，奇怪的死在了征西夏的时候，而且怎么死的，传说也很多。”
“传说是不少，而且都很离奇。”曹烨点点头，紧跟着还说出了那几个传说：“正史含糊其辞说其是病死的，但传说却很多，有说他不孝被雷劈死的，有说打猎被踩死的，有说中箭无法伤治死掉的，有说因为因为立拖雷为储汗而被窝阔台毒死的，甚至有说猥亵西夏王妃时被咬掉某个部位而死的。这本身就是很奇怪的事情，一个传奇帝王的生死之事，竟然记载的如此潦草，竟然让政敌和民间有那么多的发挥空间。”
“而我叔公得到的信息，说那次实际上是一次诈死，他实际上带领亲随来到了这里，来寻找他早年间曾遇到的仙人，寻觅长生之道，以及如何得到天军相助的方法。”涂晓柔说出的答案，让人震惊，又与我们以前得到的支离破碎的信息相契合，无迹可寻、又无处不在的所谓仙人再度出现，又掌握着某种神秘的能力。
宋教授低声在我耳边也惊叹道：“之前听马有德说赤塔雨城和成吉思汗陵有关系，还以为只是某种线索，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他的陵寝。”我则感觉到有些不大对劲的地方，但却一时没有想清楚究竟是什么。
马有德先是长长地“吁”了一声，满意地说道：“终于将我的碎片信息串到了一起，但……”他似乎也有疑问，借着便让我心头一亮，那正是我的疑问：“涂小姐，成吉思汗明明只是来这里寻仙，你问什么一直说这是他的灵宫，我得到的信息也说这里有他的陵墓？”
“很简单，他就没有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