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英雄山招商会
崔寒舒和郎一牙望着烤骆驼，对着宋教授说：“宋衣冠，你的愿望实现了！”说着，两人还使劲地吸着鼻子，将伴随着煤炭焦香的烤肉香气吸进鼻腔，低声地赞叹道：“香，真他妈的香。”而我的视线则被台子背靠的一幅巨大的猛虎下山图所吸引。
这个洞穴很有意思，有点儿像大学里的阶梯教室，被烤着骆驼的篝火围住三面的四方形台子就像是讲台，只有一条窄窄的道路从向后延伸，但没有几米就抵达了一处直上直下的巨大岩壁处。这个岩壁下方似乎开了一个小门供人进出，而向上则是一幅猛虎下山的壁画——巨大的猛虎弓腰仰首，一只巨掌向前探出，锋利的爪子紧紧扣在山石之上，作势欲扑；在洞顶不甚明亮的灯光和闪动的篝火光线下，身上的花纹有明有暗，眼珠也是不停闪动，当真是栩栩如生，令人震撼，生怕它一声巨吼，扑将出来。
围绕着方形台子的另外三面洞壁呈半圆形，并不是直上直下，则是从台子脚下开始渐渐升高，像梯田一样错落向上，使整个空间看上去像个漏斗型，每块梯田的面积都不相同，有大有小，但都足以放下一张6~8人台的圆桌；梯田总共有三四层，粗略数过去大概能放下三十余桌，现在间隔着坐着人，大概只有十几桌旁坐着有人。我看了看手中的“13号”牌子，明白这应该是进场的顺序，可能一会儿也可作为每桌的号牌标志，能像拍卖场一样举起竞价。
我们便选了最高的一层坐了下来，在那个位置离中间的台子较远，却是可以俯瞰全场。我让宋教授仔细看看下面来的人，有没有相熟的，宋教授盯了一会儿，摇摇头说这光线很暗，大家好像也互相提防似的，都是间隔着坐，距离就拉得有些远。因此，也只能看清楚每桌人的数量和大体轮廓，并看不清他们的真实面貌，而且宋教授还指了指自己的脸说，咱们在做伪装，他们可能也在做，在江湖上，面容多是靠不住的。
说着，宋教授还指了指最下面一排几乎和我们斜对角的三个人，说道这三个人应该是昨天我们接触的卢老三他们。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发现他们也正在往这边望，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已经发现了我们的到来——虽然我们化了妆，但是四男一女的配置和身高体貌都没有怎么变化，很容易就能推断出来是我们。但我们也并不在意，昨天宋教授的一番神操作，让对方很难明确我们的真实目的，而我们的建议对他们又有诱惑，所以他们顶多暗中观察，不大会对我们公开发难。
我盯着下面的台子，心中胡乱猜测马有德一会究竟会传递出来什么信息，要去何处寻宝？能与谁合作？而我们又该如何行动？我看看身边的付千河他们，忐忑而又兴奋，担忧而又期待，恨不得赶紧开始，好以此来确定我们下一步的行动。这是，又有两拨人走了进来，其中走在最后的是四个胖子，这四个胖子很有喜感——个头一样，都是短平头，几乎没有脖子，圆圆的脑袋直接安在了圆滚滚的躯干上，双手因为肥胖的原因，都架在了身体的两侧，摇摇摆摆地向前走，又都穿着黑夹克，配着白衬衫，在昏黄的光线下活像四只企鹅。
他们懒得向上上面几排走，就想在最下面一排找个位置坐下，但并没有寻找空着的座位，而是朝着已经坐着两个人的桌子走去。他们围着那两个人，手臂挥舞，声音很大，让我们能够很清晰的听到，他们以很粗鲁无礼的态度要求对方去其他地方，而要把这个位置让给他们。
早已经坐在桌子上的那两个人，从身形气质上看像是两个老头儿，个头都不高，缩着身子，瘦瘦弱弱，正在那里喝着茶，看上去就在街边儿闲聊的邻居老大爷，还是与世无争的那种。我见到这个场景，先是为两个老头担心，害怕他们受到了欺负，但马上意识到来到这里的哪有什么善与之辈，脑中突然了一套完整的戏码——两个老头面对欺压，先是忍让退避，随着四个胖子的步步紧逼，愤而反击，冷笑间拍案而起，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将身材数倍于自己的胖子们一顿教训，然后胖子们身后的大佬出现，给这两个老头带来新的艰难挑战。这也是电视和小说里最常用的戏码，充满了所谓的戏剧张力，很多人都爱看，我自然也期待着在现实中能看到这样一出好戏，毕竟现在我的任务就是制造混乱，不论大混乱还是小混乱，有人能替我实现当然是最好的。
但现实中的事情，远远比艺术作品的精心虚构还要不可琢磨，我还没看到四个胖子的继续欺辱，就看到了两个老头的拍案而起，听到了他们连续不断的咒骂，所用的词语肮脏至极，几乎无一能听。在江湖上混可以不要生死，但是不能不要面子，所以两伙人毫无悬念的就混战在了一起。两个老头虽然身体灵活，招式也很阴狠，但是所谓一力胜十会，在面对着绝对力量占优的四个胖子之时，并没有像小说和影视作品表现的那样以弱胜强，而是被这四个胖子狠狠地揍了一顿，按在了桌子之上动弹不得，其中一个胖子还从背后抽出了一柄长长的军刺，恶狠狠地吼道：“要不给你们这两个老东西来个三刀六洞，你们他妈还见识不到太行离家的厉害。”
被按住的那两个老头儿虽然手脚被死死按住，但是嘴上却毫不求饶，大喊着：“看你们这四个猪一样的东西敢动我俩？！今天你们动了我们，明天你们离家就再也没有安生之日！不让你们全族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们万蛊刘家就不配再在江湖上混。就是现在，你手里的刀只要敢粘上我的血，我保证你们在一时三刻之后必定化成一堆血水。”
也不知道这两帮人是不是在互相吓唬，反正就这样僵在了一起，而其他人像见到血的鲨鱼，纷纷站起来叫好，大声喊着“杀、杀、杀，杀死这帮毒虫子”，一时之间极为混乱。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瘦高的男人出现在石台之上，声音很大，却语气平和地说道：“大家既然都来到了这里，自然是给我马某人面子，那么大家都是朋友。就算彼此有什么过节，也看在我的脸面上就此忍让。如果非要真的快意恩仇、你死我活，也要等到事情完结之后，否则就算我马某人再有心护着各位，我上面的那些老板们也要发飙的。”原来这人就是马有德，而当他一出现，我就听到了旁边的宋教授把指节捏得咔咔响。
这句话递给了双方台阶，又有明显的威胁，僵持住的两拨人便讪讪地分开，但都没有离开那张桌子，似乎谁走谁就丢掉了面子，那是难以接受的。
马有德见局面并没有完全被自己掌控，突然冷哼一声，跳下石台，从烤着骆驼的一个篝火旁边的小桌上捡起一把长刃刀，又翻身跳到那四个胖子和两个老头子面前，突然出手，挥刀便砍。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里，此时不由得轻声惊呼一声。
只听“咔嚓”一声，实木做成的圆桌被当众硬生生从中间被劈成了两半，眼看就要向两边倒去，马有德将手中的长刃刀向后一抛，刀便如闪电般飞出数米远，刺入了其中一只烤骆驼的身上，溅出一堆油脂，让下面的炭火“轰”的一声又爆燃了许多。而他自己则双手按在了被劈开圆桌的两侧，并不让圆桌倾倒，他一边按着一边对面前的六个人说道：“怎么样？我马有德对兄弟一向一视同仁，东西不够分，咱们二一添作五，来吧，一边坐一半！”
我在上面俯视，看不见那六个人的表情，就见他们都愣愣地怔在那里。过了一会儿，四个胖子突然一起抱拳对着马有德说道：“我们四个，吃的太多，长得太胖，今天想运动运动，离烧烤也远一些。”于是，便抛开马有德和那两个老头，费力地向上面的台阶爬来，当走到我们附近时，已经喘得厉害，从嘴里鼻孔里发出的声音，哼哧哼哧的响，像旧时的风箱。
他们在我们旁边的一个桌子坐下，看到我们在注视着他们，面色通红，也恶狠狠地望向我们，似乎还想说几句什么展示自己的威势，但一张嘴就是粗粗的喘气。
而原本坐那里的两个老头也向马有德拱了拱手，寻去了旁边的一个座位。
马有德这才满意地松开按着桌子的手，让桌子轰隆隆地倒在地上，他拍了拍手，转身便又跳上跳下，回到了中间的台子之上，咳了咳。
后面赶紧有人从洞壁上的小门里跑出，拿了一个无线话筒交给他。他看了看手上的腕表，然后高声对大家说道：“好了，时间到。很抱歉，还没有赶到的伙计们，就没有机会再来参与这次行动了。我的这次合作伙伴就将在你们15家之中产生，这是次难能可贵的机会，希望各位牢牢抓住哦。”
马有德的开场白很给自己面子，付千河也在旁边嘟嘟囔囔地说道：“这家伙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这原本三十多个座位的地方，少了一半儿多，如此稀稀拉拉，没有氛围。现在硬能被他说得像中了奖才进的来，这嘴当个主持人完全没问题。”
当然来到这里的，没有人是想看主持人主持节目的，其中一个角落就传来了很是洪亮的询问声：“你这次是想去哪里寻宝，海有多大？路有多长？”
马有德似乎很是期待别人这样提问，他马上回答道：“这事件沾灰的事儿，大家是否已经意料到了？”
整个洞内立刻变得乱哄哄的，乱七八糟的探讨嚷成一片，仔细听听，隐隐约约能听到都是“果然、没猜错”之类的话语。
大家的议论刚刚平静了一点，又有声音从阴暗处传来，大声说道：“我可不论是不是沾灰，我们就是跟着你挣钱的，你告诉我们能挣多少钱？这才是我们关心的！是不是，兄弟们？”
他本以为大家会一呼百应，但是却只有稀稀拉拉的赞同声，还有一个声音大声讽刺道：“你他妈的何必来这里装个人，你直接投奔马老板当条狗可就得了。是不是还处在以为‘沾灰’的事儿都是好事儿的傻叉阶段呢？也不想想为什么叫沾灰？有命赚没命花吧。”对方自然不甘受辱，又回了几句嘴，两方马上又呛了起来，远远看去，已经有人从身上抽出了把武士刀。
离我们稍近的一张桌子上，缓缓站起来一个人，他摘下手腕上带着的一串佛珠或是手串，重重地敲着桌子，坐在他旁边的几个人顿时也站了起来，冲着四周喊道：“安静安静。”
那个敲桌子的人是个四五十岁光景的中年人，看起来就像一个富商，穿着一身藏青色的休闲西服，看上去很是名贵，而和他坐在一起的其余五个人也同样是西装皮鞋，在这场合下看上去很是特别另类。
这个敲桌子的人见众人终于安静下来，目光都聚集到他这里，便对着台子上的马有德大声说道：“马先生什么时候开晚饭呢？我闻见你的骆驼已经烤得相当好了。”
众人没有想到，这人一张嘴竟然是要吃的，但马有德却没有半点生气的表现，反而显得很不好意思。他赶紧吩咐众人将烤好的骆驼拆开送到众人的桌上，当烤骆驼被当众剖开的时候，许多人都惊讶起来，这并不是单纯的烤骆驼，而是一道千层宴——骆驼肚子里面裹的是一只小牛犊，小牛犊同样也已经焦黄流油；而将其肚子剖开之后，又是一只烤羊羔；烤羊羔的肚子里又是只烤鹅；烤鹅的肚子里是条烤鱼；鱼的肚子里竟然还有几个烤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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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剥开一层，大家便都惊呼一遍，“我操、牛逼”之声四处传来，而下面片割烤肉的厨师们身手也极为了得，他们并没有将烤肉盛在盘子里面，一层一层地端上来，而是将烤肉都切成大大的一块儿，然后抓起就往上扔，竟然每一块儿都准确的落在了各桌的桌盘之上，摔的油脂四溅，弄得身上星星点点，但同样因为这样一摔，满溢的烤肉香味爆开、四散，人沉醉在香味中，忍不住想大快朵颐。这时，一坛坛的陈酿也被抬了过来，每一桌都放了大大的一坛，坛子上的封泥一拍开，又是满洞的馨香。
食物果然是人的第一需求，也是最根本的欲望。当大家齐齐咀嚼之时，刚才所爆发的冲突仿佛顿时消弭不见。整个空间都充满了咀嚼声、饮酒声、杯盏碰撞声和大家对食物的赞美，以及满足的打嗝声。
马有德这时端着一个酒杯，咕噜噜的当众喝了一大口，然后才大声说道：“今天来到这里的，既有一辈子或者数辈子跟沾灰打交道的名门世家，也有经历过一些神奇事情，希望深入研究的新晋英雄……在我马有德这里，唯能者胜之。为了以表诚意，我将我们掌握的部分信息给大家展示一下！你们也都知道，在这个行业内，各家都有不同的信息，这是大家的核心机密，我将我掌握的东西分享给大家，可见我是不是真诚相待！虽然你们之中，我可能只会选择一家做我的合作伙伴，但是对于前来参加这次聚会的同道英雄们，我不会吝啬我的信息。来，为了我们即将的行动，为了大家以后的成就，咱们干一杯！”
顿时，四周响起了“马老板牛逼”的赞美声，只有我身边的宋教授冷冷地哼了一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而旁边的付千河则皱起了眉头说道：“马有德这明显是在收买人心啊，看来他这次绝不仅仅是搞个寻宝招商会这么简单。”
“好，先来给大家讲讲我们这次的目标。”马有德话音刚落，整个洞穴里顶上设置的灯光都马上暗淡下去，只有下面燃烧的篝火还发着亮光，马上，马有德背后猛虎下山的地方出现了一块儿白布，他的对面射出了一道白光，一幅巨大的画面就投到了那块白布之上，正是他通过彩信发给大家的那个图片，雪原上那片奇怪的森林。只是看上去好像清晰了不少，不像彩信中那么模糊。
这幅画当出现在白布之上，黑暗中便立刻有人问道：“这里究竟是哪里？看气候应该属于大兴安岭这个纬度，但里面的植物很奇怪，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区域，收到邀请函的时候，我就不停的查资料，也没有任何结果。”
“你当然找不到这个地方。”黑暗中又有声音传了过来，好像就是刚才问马友德要肉吃的那个穿西服的富商，这里应该是赤塔雨城。
“谭先生果然是见识高深。”马有德回应到，还不忘奉承道：“果然还是名门世家，信息通畅经验丰富。”
众人一片喧哗，很多人都在高声叫道：“什么，这就是赤塔雨城？赤塔雨城又出现了吗？不是现在没有到那个周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