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何谓正确抉择
那个高大的头目摇摇头，像是也很无奈，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过马上将语气加重，警告大家：“这事只能在这里说，回去谁都不许提，不论谁问，也不能表明态度，就说一切听上面的。你们……明白？”其他人听见他这么说，神色很是黯淡，有气无力地回答着是，但显然很是不忿，其中有个沙民就狠狠一脚，将脚边的石子踢出老远。头目将话题拽回到眼前的任务上，他强调说：“从那上面下来的人，一定要活捉，特别是那个外号叫天狗的，还有那个司徒然。”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硬纸片交给其他人，应该是我跟天狗的照片，他一边让手下传递我俩的照片，一边继续交代：“再看一边，瞅仔细了，这两个人是重中之重。”
“另外，这个人也得注意。”他又掏出一张照片，再度替了出去，着重交代道：“这人，是‘蓝色黑洞’指明要带回去的人，有传言就是他们的人。所以，找到他后，拿到信息，然后……”说着，我从背后看见他将手臂横放在咽喉处，猛地横拉一下，这是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们始终没有提照片上那人的名字，我也瞅不到那张被不停遮挡的照片，不知道他指的究竟是谁。但其他沙民看见他这个动作，却一下愣在了原地，过来一会，又猛地激动起来，甚至有些欣喜异常。他们看着这个头目，压抑着兴奋叫道：“老大你的意思是……”
那个头目赶紧制止了他想要说出的话，而是阴沉着嗓子说道：“怎么想，是你们的事，我只是脖子有些痒。而且，在这样的雪山腹地，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谁也没法保证别人的安全。”
其他人马上七嘴八舌地奉承道：“就是，就是。还是老大深思熟虑，高瞻远瞩。我们按照司令的命令来，但出现点偏差也是在所难免的，我看这个姓柯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人，一定总想着逃跑，不得已咱们只能将他打伤，子弹可不长眼，谁知道会打在哪。”说着，一群人哈哈大笑起来。
我听得明白，心中又是惊讶又是酸楚，他们说得这个姓柯的，不是母亲就是柯问峰，相对而言，柯问峰的可能最大，他自己都承认过自己的身份很是复杂，和沙民以及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蓝色黑洞”有些纠葛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这些沙民不知道，他们处心积虑想要置之死地的人，为了救我们，也许已经完全消失在人世了。
这时，我听到那头目手中的对讲机响了起来，里面传来了一阵含糊不清的声音，他与里面的对了几句，马上下令说：“咱们最后那三只沙虫也已经死了，司令这次要气得冒烟了，咱们赶紧行动，一定要有所发现，否则咱们日子都不好过。”然后，一摆手，所有人就将背在身后的长枪横在胸前，准备一起转身，向谷内开拔。
我赶紧将头缩回来，对着已经来到我身后的杜心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一起压低身姿，缩伏在地上，希望茂盛的灌木丛和长草能够遮蔽我们的踪迹。
沙民们心有所思，又很是着急，没有太多的闲情逸致观察周边的情况，就连马有财他们的尸体也没有很好的掩埋，只是挖了个雪坑草草扔了进去，又胡乱铲了两铲雪盖上而已，让我不由地背脊发凉，漫无边际地瞎想——千百年来，这雪地之下是不是同样埋葬着无法归去的其他尸体，是不是有无数的幽魂在这里飘来荡去。
等沙民几乎跑着经过转弯的谷口，奔向温暖的湖水，脱下衣服举在头顶泅水游向对岸的时候，我便拉着杜心从灌木丛中悄悄钻出来，一头扎向外面寒冷刺骨、雪光闪亮的雪山冰谷之中。
但刚一走到谷口，我们便产生了犹豫，究竟往哪个方向走？
我们的面前，向左是一个未知的方向，雪地上一队凌乱的脚印，正从这个方向蜿蜒而来，并拐个弯伸到谷内，这就是刚才那一队沙民走来的方向。向右，是白茫茫一片，并没有沾染任何尘世气息的原始山谷，但我们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这就曾是我们来的方向，如果朝这个方向走，就会回到我们来时发生雪崩的区域，在那里还有一个巨龙状的怪物，被我们埋葬了在冰雪之下。当然，被层层掩盖的，不仅有山海经里走出的怪物，还有所有的人类踪迹。即使我们前天晚上刚刚从这里走过，现在也是毫无痕迹。
在寒风之中，我的犹豫和纠结再度爆发，不知该怎么抉择。
顺着沙民的方向向左走？会更靠近那座有着强酸云雾的山峰，或许更有可能碰到天狗，虽然这个希望微乎其微，但我已经把天狗当成我重返云霄天宫的唯一倚仗，不过这样碰到沙民或者其他危险人物的可能性更大，我敢不敢冒这个险？
而向右走，这是我们来的方向。储先生他们留下的进出地图，也指明这个方向就是归途，但这样一来，我们再想重返这里，再度进入云霄天空，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何时的事情了。而且我们这样踏雪而去，必然留下大量清晰的脚印，如同路标一样指示着我们的方向，一旦有行动力更快的人进行追踪，我们将无处可逃。
我将这一切分析给杜心听，但是却换来杜心像看傻瓜一样的冷冷眼神。我被她盯得浑身发毛，刚想把眼睛从她身上离开，却被她一把抓住了衣领。杜心命令我看着她的眼睛，极其严肃地对我说：“司徒然，你是一个男人，你是一个被选择到的男人！以前你有别人替你做决定，你有别人替你承担压力，但那种好日子已经过去！现在你必须自己做决定，像个男人一样面临一切，就像你的舅舅柯问峰一样。”她说着，又流出了眼泪，吹过的寒风立刻将她的泪水冻成一小片晶莹的薄冰片。
她继续说道：“这个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不要设想两全其美，是！你可能犯错，可能做出错误的决定，但人生的哪一步不是在赌博？没有把你杀死的，总会让你更强大，怕什么？”
我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都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娇小柔弱而知性的女人，会在这样的关头，说出这样让我自愧不如的话。我觉得我的脸一定是红一阵白一阵的。
见我没有说话，杜心的语气稍微缓了缓，诚恳地说道：“梳理自己的核心目的，找到最可行的办法，你一定可以的，你身上有着不一样的血。”
杜心的话启迪着我，我迅速梳理着目前的情况。我现在最大的目标，就是重返天宫，找回自己的母亲和为我们牺牲的柯问峰，以及不知踪影的于诺。而这靠我和杜心两个人的力量肯定是无法达成的。而据我所知，现还留在这个地方的势力，应该都没有了重返那里的能力和欲望，就算是沙民也很难实现这个目标，他们最有效的武器沙漠死亡之虫都已经死掉了，成成真真正正的死亡之虫；而且我现在和沙民并没有合作的基础，准确说没有被利用的价值，从他们自己的话中可以得知，他们找到我的目的，仅仅是了解上面的情况；与他们接触，最大的可能，是被带回他们沙民的老巢，见他们所谓的司令或者那个名字很奇怪的“蓝色黑洞”。
所以，现在我能实现自己目标的最好选择，就是回到城市，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队伍；或者寻找一些涉及“沾灰”事件的组织，他们一定在乎这个云霄天宫的秘密和相关信息，我完全可以利用自己的开锁能力和这次亲身经历得到的信息与他们做交易！我首先就想到了冯开山、常锦路和黑痦子他们，其中常锦路就被我和天狗送到了那曲的医院，我可以根据这条线索找到他们。
我便立刻盯着杜心的眼睛，表功似的说道：“我决定了，我们跟着储先生的地图，先离开这里。”
杜心眼睛里露出一点赞许的神色，但更多的是悲哀，她扭头看了看那座山峰，我知道她在惦记柯问峰，但她嘴里提到的却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她问道：“那么天狗怎么办？”
“我……我……”我又嗫嚅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样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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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茫茫雪山之中，一直监视着我们的沙民都没能找到天狗和他的圆球，你能找到他吗？你找到他之前，自己不被冻饿而死，或者不被沙民抓住的概率又有多大？”杜心又板起了脸，最后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要为了表明一件态度，而做去一件蠢事情，相对于天狗，你自己更需要被保护。”
我虽然隐隐觉得杜心的话，多少和我为人处世的原则不太相符，但不得不承认，她的话，是相当理性的。
我最后咬咬牙，对着杜心说：“走。”然后便一脚踏进完整的一片雪地中，像船一样在无暇的雪地上，趟出一道不会扩散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