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时绫一睁眼就见齐渊正轻手轻脚地往桌上摆着吃食,见他醒了,齐渊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朝他行礼:“王后。”
然而齐渊话音刚落,寝殿门被轻轻推开,两个脸上满是鳞片的鲤鱼精端着铜盆和洗漱的东西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随即跪下把头磕得砰砰作响。
“不用这样。”时绫生来从未被如此对待过,哪里受得住,伸手想要扶他们,却被惊叫着躲开了。
“王后,我们、我们哪配您来扶啊,要是被王上知道了,可是要被扒皮抽筋剔骨扔出去的!”一个鲤鱼精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说道。
另一个也急忙点头附和:“对对对。王后,我们是来伺候您洗漱的。”
说着,两个鲤鱼精打湿帕子,像是头一回做这种事,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其中一个还不小心踢到了铜盆,里面的水洒出了一半。
时绫本就不喜被伺候,而且也不忍看到他们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轻声道:“我自己来就好。”
可回应他的又是两个小鲤鱼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脑袋。
时绫无奈地轻叹一口气:“……好吧。”随后乖乖坐着不动,任由他们来伺候。
两个鲤鱼同样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一个负责端盆,另一个则拿着还没拧的帕子便要往时绫脸上招呼。
时绫来不及闪躲,只能眼睁睁看着还在不断滴水的帕子逐渐接近,就在快要拍到他脸上的时,齐渊一把抓住了鲤鱼精的手臂。
“齐……齐大人。”鲤鱼精结结巴巴地喊道,吓得脖子一缩,险些跌坐在地。
齐渊目光冷冽地扫了一眼浸满水的手帕,又担忧地看了看坐在床上不知所措的时绫,冷声道:“出去。”
“是!”两个鲤鱼异口同声地答道,而后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时绫垂下头,目光落在正单膝跪在铜盆边的齐渊身上。齐渊手里捏着帕子,仔仔细细地将其拧干,动作一丝不苟,眉眼柔和了许多,与方才那副冷若冰霜的的模样判若两人。
时绫忍不住低声问道:“齐渊,你对他们怎么那么凶?”
话落,齐渊手上动作微微一僵,随即抬起头,语气恭敬中又有几分无奈:“回王后,为您洗漱本是我该做的,却被那两个鲤鱼精私自抢了去,而且还伺候得不够周到,属下一时心急,吓到您了,属下有罪。”
时绫皱了皱眉,被齐渊一口一个王后属下说得浑身不自在,“齐渊,你别叫我王后了,你唤我名字就好。”
齐渊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惶恐,赶忙抱拳,头垂得更低了,急切道:“这、这成何体统?属下万万不敢!”
“我本就不是王后……”时绫撇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见齐渊仍是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干脆说:“那我命令你,不准再叫我王后。”
齐渊面露难色地抬起头,支吾道:“若是被王上知道了……”
时绫却不以为然:“如今那条鱼又不在,怎会知道?”
“可……”齐渊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时绫的指尖轻轻勾住袖口,不由得就被拉去了床边坐下。
见时绫的微红的指尖还在他袖子上挂着,齐渊整个人都有些僵硬,一动不敢动。
“他不在的时候,你就唤我名字,也不要再自称属下了,可以吗?”时绫声音软糯,语气中带着商量,期待地看向身材虽高大,却扭捏拘谨的男人。
齐渊低着头,眼睛始终盯着时绫那白璧无瑕的手,喉结微微滚动,声音沙哑,道:“这,这恐于规矩不合,还望王后斟酌。”
见他仍在犹豫,时绫干脆凑近了些,眨了眨眼睛歪头想要看他的神情,道:“为何?我可是将你和喻珩视作好友了。”
“好友?”齐渊完全没料到时绫竟会这么说,刹那间,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涌上他的心头。他只觉头脑发热,头一回未过脑子便脱口而出说道:“我,我能叫你绫绫吗?”
话一出口,他才恍然回过神,心脏砰砰乱跳,暗暗懊恼自己的莽撞,却又隐隐期待时绫的回应。
“可以呀。”时绫笑道,毫不犹豫应了下来。
齐渊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心里莫名软得一塌糊涂,嘴角也跟着微扬,发觉后又赶忙低下头,结巴道:“那……王上不在时,我便这样唤你。”
说完,或许是为了掩饰面上控制不住的欣喜,他用帕子轻轻盖住了时绫晶亮的眼睛,强行分出心思为时绫仔细擦洗。
时绫主动贴近了些,微仰着头乖巧地闭上眼睛,感受着脸上裹挟着热意的帕子,鼻尖被热气熏得有点痒,睫毛轻轻颤动。
过了一会,他突然拉住齐渊的衣袖,问道:“他今日回来吗?”
齐渊身形一抖,当然知道时绫口中的“他”是谁,脊背发凉,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重了几分。
“唔……”时绫呜咽一声。
“绫绫!”齐渊瞳孔猛缩,手一松,帕子掉在了腿上,他来不及去管,赶忙捧着时绫的脸仔细查看。
莹白如玉的脸上多了一个十分显眼的红印,看得他心揪在一起,呼吸乱作一团,自责地说:“是我蠢笨,我去拿药膏。”
其实一点痛意都无,他只是被小小吓到了而已,闻言一把拉住齐渊的衣襟,见男人脸上满是慌乱,解释道:“不用那么紧张,不疼的。”
“都怪我鲁莽。”齐渊说着又小心捧起他的脸,又是吹又是揉,直到那块红印彻底消散才松了口气。
然而时绫还牢牢记着自己方才问的话,于是又重复了一遍:“齐渊,你不是说那条鱼今日就回来吗?”
“王上,王上他……”齐渊一时有些语塞,不敢直视那双亮晶晶充满期盼的眼睛,但也只能按照吩咐硬着头皮说道:“王上这几日还回不来。”
时绫像是早有预料,脑袋耷拉下来,嘴角也垂了下去,手指揪着衣袍,声音闷闷的:“哦,这样啊。”
无助的样子看得齐渊心如刀绞,难受得不行,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试探着伸出手拍拍时绫的背。
“喻珩呢?”时绫又问道。
齐渊下意识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回他:“王……咳,喻珩去守宫门了。”
时绫听得直皱眉,不解道:“喻珩不是说他是守寝殿门的吗?为何又去守宫门了?”
“他……”齐渊额角隐隐冒出一层冷汗,正想着该如何圆过去,身旁的时绫却突然眯起眼,怀疑地看着他,说:“是不是你又欺负他了?”
齐渊头发都快要炸起来了,一个劲儿地摆手:“没有没有,现在整个鲛王宫都知道有王后在护着他,谁还敢欺负他啊。”
“那这是谁给他安排的苦差事?”时绫显然不太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