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043）怀抱！
第43章凛月（043）怀抱！
凛月（043）
日头躲到厚实的云层后面,天色突然之间暗了下来。
举目四望，城门楼台藏进灰蒙蒙的云里，竟像t是一座迷雾围城。
变天了！
平地卷起一道疾风,季书闲身姿挺拔,置身风口,青袍猎猎作响。
站如青松，孤傲挺直。
他神色凝重,音色沉稳,掷地有声：“有刺客袭击了七弟和七弟妹的马车。”
温凛月心尖狠狠一颤,忙不叠问：“他们人没事吧？”
季书闲绷直下颌,唇线紧抿，吐字艰难，“马车翻下山崖，情况不明。”
一颗心顷刻间沉入谷底,温凛月下意识攥紧手中的绢帕，脸色大变。
她追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啊？”
阮弦和季书源从桃花溪返回京城,不过数十里路，却在距离城门不到一里的河滩遭遇伏击。刺客埋伏于河滩对面的树林腾空而出,杀人于无形。
十多个黑衣人，皆是一等一的江湖高手，随行的仆从和侍卫纷纷死于非命。绕是季书源武功高强,他一个人也招架不住。何况他还要分神保护阮弦。
马匹受惊,拉起马车狂奔，四处逃窜,径直跑向了山崖。阮弦在车内惊慌失措，大声呼救。
季书源顾不得与黑衣人对打，赶紧去追妻子。夫妻二人连同马车,双双滚下山崖。
光是听个过程，温凛月便心惊肉跳。
“王爷，他们的目标是您。”少女声线冷静，一语道破。
返程时，季书源和阮弦的马车毫无征兆地出现故障，季书闲这才把自己的马车让给了他们夫妇。他和温凛月换了车驾改道来了花沿镇。
来人的目标绝对是季书闲。
上京城郊，皇城境内，贼人居然这般猖狂，公然对季书闲下手。若是没点身份和背景，断然不敢如此行事。
温凛月光想一想便觉得不寒而栗，手脚冰凉。
她小声嗫嚅道：“陛下这么快就对您下手了吗？”
如今梁国使团尚在大靖国都，龙椅上的那位竟这般迫不及待朝季书闲下手了。
“不会是陛下。”季书闲浓眉紧蹙，思索一瞬，否定了温凛月的想法。
“使团还在京城，陛下就算再想铲除异己，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动手，白白让敌人看了笑话。凶手另有他人。”
温凛月擡眸看向年轻男子，“不是陛下，那会是谁？”
“谁知道呢！”季书闲耸耸肩，语气自嘲，“偌大的上京城，想要本王命的人太多了。”
温凛月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突然朝季书闲探出右手，一把握住他温热的掌心，表情严肃，郑重其事道：“王爷，您一定要好好活着。”
季书闲：“……”
女孩子的小手，柔若无骨。手指细长，指尖冰凉。这点凉意顺着季书闲的手心皮肤，似乎慢慢渗透进了骨血里。
如果说他树敌无数，全天下的人都想让他死。那么温凛月绝对是唯一一个希望他好好活着的人。
好好活着，多么淳朴美好的愿望啊！
季书闲数十年戎马生涯，征战无数，过的是刀尖舔血的日子。他的命早已不是他一个人的，而是北境百姓的。只有他活着，镇守北境，守住北岐山这最后一道防线，才能阻止梁国人的铁蹄南下，保边境安宁，天下太平。
而今温家合族受他牵连，满门抄斩，只留下温凛月这一根独苗。他的命则留给了温凛月。他曾暗自发誓，势必要守护好阿月，保她一生无虞。
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的命从来不属于他自己。国仇家恨，他肩上担负了太多太多。好好活着，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未免太过奢侈。他自己都没法预料能够活多久，可能随时都会死。
若非要救阿月出掖幽庭，他绝无成家立室的打算。娶妻生子，对他无益，反而会成为掣肘。对他的妻子孩子而言，同样不公平。
阿月还是太小，心思单纯。唯有小孩子才能说出这样天真的话来。但凡她再年长个几岁，她就该明白，他做不了自己的主，很多事情他根本无法选择。
可纵然天真，季书闲依旧动容。心湖泛起层层涟漪，再难平复。
他反手握住女孩的小手，紧贴她细长指骨，不由收紧力道，“为了阿月，本王必须好好活着。”
温凛月一本正经纠正他的措辞：“不是为了我，是为了您自己。”
这么多年，季书闲为了北境百姓，为了手底下的兄弟，为了恩师挚友，为了裴长青，现在又为了她，可谓是兢兢业业，殚精竭虑。他肩负了太多使命，却始终不曾为自己而活。
他本是风流名士，寄情于山水田园，看书品茗，弹琴对弈，无拘无束，快活自在。
却因国仇家恨，被困京城，卷入这明争暗斗之中，身不由己。
这于他来说，是盘剥，是打击，更是折磨。
“这么多年，陛下一直猜忌于您，从未正视过手足之情。为了逼您交出兵权，不惜血洗整个温家，让无辜人殒命。心狠手辣，刚愎自用，薄情冷血，独断专横，这样的君主有哪点值得您豁出性命替他镇守江山？”
季书闲面色变冷，厉声打断：“阿月，慎言！”
温凛月不顾他的阻拦，坚持要把话说完：“王爷，离开京城吧！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天大地大，四海为家。总好过在这里尔虞我诈，你死我活。您本就是渴望自由的雄鹰，合该翺翔天际，自由自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四角牢笼里。”
季书闲要收回阿月天真单纯这话了。这些话哪里是一个刚及笄的世家小姐能说出来的。这丫头分明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心思细腻，慧眼如炬，将眼前的局势，他的处境，以及他的未来看得一清二楚。
相处数月，他竟不知小妮子有此等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