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她生于那段黑暗的过往
时聿醒来时,时色将暮。
醒过来的第一反应——是懵。
而后就是疼。
眼疼、脸疼、胳膊疼、腿疼、浑身上下,哪哪都疼。
她都差点以为是时聿坏事儿做多了遭了报应被人敲了闷棍。
晃了晃成了浆糊的脑袋,四处看着自己目前的处境。
天色向晚,四周天是火红的暮色,周遭的枫林在天色映衬下更是滴血的红。火红的太阳压着地平线一点点往下坠,暗沉的夜死一般寂静。
晚风吹着哨儿,迎面给了她一个大比兜。凌乱落拓的发飞扬,比不上她此刻的心境凌乱。
时聿抹了把干疼的脸,僵硬地做着痛惜的表情心疼地揉着自己胳膊肘不老盖儿。
撑着身边的墓碑颤巍巍地站起来。
啊!她怕黑呀。
这荒山野岭的,她一个孤零零的人儿,在这黑咕隆咚的冷凄凄的夜里。
“嘶”
时聿僵着脸吸了一下鼻子,这山上晚上就是冷。
漫不经心地调侃着自己的处境,时聿慢慢地回了神,那些她不在时的记忆也慢吞吞地解封。
“啧”
后知后觉了事情始终,时聿脸色也不好了。
她啪啪拍了拍身上粘上的灰尘,布料精细奢华的白衣被她搞得这一块灰那一块泥,最关键的是还漏风。
她扯着被划得不成样的衣裳,一瘸一拐的退了两步,低头抚了抚面前的墓碑。
“出息。”
“就为了那些个玩意儿跑到你跟前哭。”
嘴里脱口就是讽刺的话,时聿面色却格外的差,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在夜色下竟还显得浓稠几分,眉头不似时聿的常皱起,嘴角却绷得很紧,脸上有着风雨欲来的阴沉,竟比第一次醒来时刻薄寡恩的模样更为骇人。
什么玩意儿,也配让她哭成那稀碎的模样。
若不是那些个渣滓死得不能再死了,时聿管让他们生不如死,后悔投胎到这世上!不过即便是死了,她心里都打算把人从坟里挖出来鞭尸泄愤。
父皇?胞弟?
呵,这世上还没有能让时聿敬畏的人。
于她而言,不过是死人与不得好死的区别。
“哭成了那样,倒算是愿意把身体主动权让给我了。”
夜色完全黑了下来,时聿此刻却不见她所说的怕黑。她一拂衣袖,蹲身抬手拂过郁青山的墓碑。眉眼很冷,手上动作却很轻。
“郁青山,好久不见。”
时聿声音里还余着先前嘶吼后的沙哑,却已满是独属于自己的傲然与飒爽。她蹲着身,平视着郁青山的墓碑。说话间声线微扬,蕴含着雀跃。
“倒是很抱歉,多年再见,是这一副模样。”
“你应是不介意的,不过我总不能两手空空。”
说话间她瞥了眼墓碑旁搁着的两个酒坛,她起身过去拿起来借着月光看了两眼,打开盖嗅了下残酒,轻笑一声随手扔了。
“多少年了,这个家伙还是不会选酒。”
借着月色时聿回身看向郁青山的坟茔,声音浸着夜色的清凉。
“你且等我一等,青山。”
语罢,她抬手折了一枝枫叶,俯身搁在郁青山墓碑前,也不拿石头压着,转身离开,身影绰绰,融于夜色中。
这片枫林又陷入了寂静,夜逐渐深了,风也轻了,那枝枫叶搁在郁青山的墓碑前,轻轻摇曳。
等这沉浸在夜色中的枫林再次响起簌簌的脚步声时,是在两个时辰后。
彼时夜至子时,月至中天。
仍旧是莹白色的衣衫,却是鼓鼓囊囊,远远看着像是个圆溜溜的球滚了过来。
人影渐近,借着皎洁的月色才能看清那洁白矜贵的身影。
锦衣华服,玉冠束发。饱满光洁的额头下眉骨凌厉,眉尾飞扬。其下一双灼灼桃花目坚毅而明亮,广袖长袍拢着满怀的物甚,胸前怀中是洁白开得正好的满怀菊花。
走近细看,那华服月白清风,却是捻金缂丝,衣襟纹劲竹有二,袖袍绣凝露莲花,又以银白绦带束腰。正迎着月光阔步而来。
“应是戚芜与郁桉要到了,他们都迎人去了,倒是方便了我顺东西回来。”
时聿一边往郁青山坟茔前走一边解释着。
“别看我抱了满怀的东西,实际上这东西可真不少。”
她格外有兴致的开着玩笑。也不在意自己这昂贵得要死的衣裳,一屁股坐在郁青山墓碑前,细数着往她坟前放东西。
“这可是那些酒里面年数最久远的了,我还道那家伙不会挑,却没想到这两坛还是她偷偷藏了起来的,想来是她等着你忌日时要拿与你呢。不管了,反正我看见了,就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