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唯有真心难觅(17)心思复杂。……
第76章唯有真心难觅(17)心思复杂。……
唯有真心难觅(17)
那只黄猫满足地打了个哈欠,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熟门熟路地踱到那张宽大肃穆的紫檀木书案上。
它在专属的、铺着柔软锦缎的软垫上摆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将毛茸茸的脑袋惬意地搁在交叠的前爪上,喉间发出阵阵安稳而满足的咕噜声。
容修背对着微光,独自坐在无边黑暗的紫木圈椅里。
窗外的明月不再洒落清辉,只有些微草木的反光透入,勾勒出他冷硬的轮廓,如同映照在深潭水面,倒映出眸底翻涌的暗流。
次日,穆青杨如常前往容修处理公务的书房。
“殿下,”他推动轮椅靠近书案,将食盒轻置一角,“明月做了些新式糕点,感念殿下平日照拂,特命臣带来,请您尝尝。”
容修的目光从堆积的奏章上擡起,掠过食盒,脸上依旧是那副清淡温和、无懈可击的神情。
他略一颔首:“明月有心了。”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闲适,“今日批阅奏章颇觉乏味,青杨可愿对弈一局?”
“臣之荣幸。”穆青杨应道。
棋盘很快在窗边矮几上铺开。
黑白云子,在紫檀棋盘上交错落定。
书房内一时只闻棋子轻叩棋盘的清脆声响,伴着窗外隐约的鸟鸣。
两人对坐,目光沉凝于方寸之间。
棋局渐入中盘,却始终无人开口打破这份刻意维持的平静。
容修知道,穆青杨昨日当众求他主婚,绝非仅仅出于保护许明月身份的目的。那是一种赤裸裸的占有欲,一种源于男性近乎挑衅的举动。
容修撚起一枚黑子,看似随意地开口:“青杨,你如今身系重任,长公主一党虎视眈眈,必欲除你而后快。许明月虽好,但于你之大业终究无益。若由我出面照拂,为你择一世家女为妻,如何?”
这话像是受了穆青杨昨日主婚之请的启发,随口一提。
他擡眼,目光锐利地投向穆青杨,循循道:“若能联姻得力世家,于我们对付长公主,岂非如虎添翼?你之血仇,亦当报得更快些。”
……当权势与复仇的巨大利诱摆在面前,他想知道,穆青杨是否也会动摇,也会如世人般权衡利弊。
或许,他也会像自己一样,选择更“有用”的联姻,而放弃那虚无缥缈的“喜欢”。毕竟,在世人眼中,男子,尤其是手握权势的男子,绝不应深陷温柔乡,心思应放在抱负上。
穆青杨执白的手在空中微微一滞。
他擡眸迎上容修的目光,未料今日会有此提议。
窗外夏意正浓,绿影婆娑,蝉鸣聒噪。
穆青杨轻轻将白子落下:“殿下说笑了。青杨如今已是废人一个,身负血海深仇,这般境况,哪还有世家愿将金枝玉叶下嫁?更何况……”他顿了顿,语气转为郑重,“对付长公主,无异于刀尖起舞,九死一生。若真娶了旁人,岂不是平白拖累她?”
容修指尖摩挲着光滑的棋子,眼神幽深:“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长公主行事,无所不用其极。你若事事顾虑他人,束手束脚,这血海深仇,只怕……”他话未言尽,但意思已昭然若揭——你报不了。
穆青杨神色不变,只是微微倾身,对着容修拱手:“正因如此,青杨才投效殿下麾下。殿下胸有丘壑,足智多谋,必为一代明主。青杨只需竭尽所能,辅佐殿下,大仇必有得报之日。”他巧妙地将高帽奉还,也婉拒了提议,心意不动。
容修眸光极其森冷地扫过他一眼。
穆青杨若真动摇,他会应诺,心中更会暗生鄙夷:不过如此。世上并非只他一人作此选择。
然而,他却没有——
而穆青杨视线落在棋盘,仿若毫未察觉:哪怕国公府在时,容修也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穆青杨地位矮他一截。
说不定还要更顾虑些。
如今,穆青杨跌落尘埃,寄人篱下,但他们有了共同的目标——扳倒长公主。
更关键的是,穆国公府昔年掌握的无数隐秘、人脉、乃至足以动摇朝堂的把柄,如今都握在穆青杨手中。
他们是利益深度捆绑的同盟。
穆青杨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正因如此,他反而显露出一种不卑不亢,甚至故意趁郑明在场,裹挟容修主婚,也不乏有给许明月出口气的念头。
“臣,只要许明月。”
这此之后,他们再没有话。
一种无形的较量在沉默中蔓延,尽管前几日他们还颇有几分意趣相投之态。
棋局终了,穆青杨告退。
护卫欲上前帮扶,被他挥手屏退。
他独自转动轮椅,缓缓驶离那间弥漫着无形压力的书房。
门外阳光刺眼,他微微眯起了眼。
在旁人眼中,太子容修永远如谪仙临凡,清淡温润,时日久了,只觉他虽性情疏冷,却是个十足的好人。
可方才那番话,却是穆青杨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触碰到这位太子殿下温和表象下潜藏的……幽暗与复杂。能在深宫倾轧中走到今日,果然非是等闲。
他亦反向窥见了一丝真相:许明月在容修心中,恐怕远非她所认为、或容修所表现出的那般“不在意”。
否则,何来此试探?他本该更平静。
那看似“为你着想”的提议之下,涌动着何等复杂难明的情绪?仿佛非要证明一般,此种计较,恐怕也只有这位太子殿下自己清楚了。
几日后,许棋华前往探望许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