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传说中世子爷(32)家倾覆。……
第58章传说中世子爷(32)家倾覆。……
传说中世子爷(32)
柳姨娘挎着一个小包袱,攥着女儿穆青婷的小手。小姑娘脸上泪痕交错,紧紧依偎在母亲身侧,大眼睛里盛满了孩童无法理解的巨大惶恐,像只受惊的幼鹿。
许明月默默跟在她们身后,怀中只抱着一个更小、更旧的布包。
“走吧。”柳姨娘带着对前路茫茫的恐惧,前几日她还喜庆许明月要成为穆青杨的妻,今日穆青杨却把她们赶了出来,她原本就叮嘱过许明月不要告诉穆青杨隐瞒身份这件事,至少也要等成亲生子后地位稳固后才说,谁知她竟然告诉他了。这孩子心性过于单纯,可此刻骂她也无济于事了。
“你有什么打算?”
许明月抱着包袱,没有立刻应声。
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穆青杨最后看她的眼神——那眼神冰冷刺骨,失望透顶,更深处翻涌着一股浓得化不开、几乎凝成实质的……恨意。
他真的……如此恨她入骨吗?
“姨娘,”许明月低低开口,“我……我暂时不想离开京城。”
柳姨娘看着她苍白脸上那份不合时宜的倔强,又低头看了看紧紧抓着自己衣角、满眼依赖的女儿,深深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再从长计议吧。”
穆青杨给的银钱足够丰厚,柳姨娘自己也有些体己,三人最终在皇城最不起眼的西城根,寻了一处小小的院落暂且安身。
房内,死寂沉沉。
穆青杨独坐在冰冷的紫檀木书案前,案头那盏陪伴了他一整夜的烛火早已燃尽,只余一缕青灰色的残烟,在熹微的晨光中袅袅盘旋,如同不肯散去的魂魄。
旭日初升,吝啬地将几缕微光投入这冰冷的房间。
“呜……呜呜……”
门外传来细弱、断续的呜咽声。
许明月被赶出府了。是了,今日无人遛它们。
他撑着沉重的身躯站起,推开房门,走向后院角落那间小小的狗舍。
来福正焦急地围着栅栏打转,喉咙里发出焦灼的低鸣。它身侧依偎着小白——一只他后来捡回的流浪母狗,此刻只是用湿润的鼻尖轻轻触碰着来福的脖颈。
五个大崽子一见穆青杨,立刻蹦跳起来。
穆青杨沉默地打开栅栏门。来福立刻摇着尾巴扑上来,亲昵地蹭着他的腿;小白也擡起头,温顺地舔了舔他的手背。他蹲下身,粗糙的手指一一抚过这些温热颤抖的生命。
他先后放了以前大侍郎,大元帅,随后转身走入厨房,翻找出最后几块风干的牛肉。
回到狗舍前,他沉默地将肉撕成小块,一块块喂到它们口中。
来福吃得急切,尾巴摇得欢快。小狗们挤挤挨挨地争抢着,发出满足的哼唧。
喂饱了它们,他站起身,打开了通往后巷的角门。
“走吧。”他轻轻推了来福一下。
穆青杨蹲在来福面前,目光又转向小白,低声道:“幸亏……给你配了个懂事的流浪狗。”他轻轻拍了拍小白的头,“小白,你该是有经验的……带着它们。”他扬手作势驱赶,“走吧。”
看着它们带着几只幼崽,无声地融入浓墨般的夜色,穆青杨起身,凝视许久,才缓缓关上了门。
天光微熹,灰白的光线透过窗纸。
穆青杨坐在主位,面容被阴影覆盖,看不清神色。
铜鹿红肿着眼睛,领着府中仅剩的几十号下人,黑压压跪了一地。
穆青杨的目光缓缓扫过下面一张张熟悉的脸庞:有从小看他长大的老管事,皱纹里刻满风霜;有厨房里手脚麻利的年轻帮厨,眼里还残存着对未来的憧憬;更多的是那些沉默寡言、埋头干活的面孔。他清了清干涩的喉咙,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凝:
“今日我要整顿府邸。”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那几个眼神躲闪、平日偷奸耍滑、手脚不甚干净的面孔,最终停留在铜鹿和几个年迈忠诚的老仆身上。
“年纪轻的,还有力气奔个前程的,”他擡手指向那帮年轻仆役,“去账房支银子,每人二十两,即刻离府。走得越远越好,莫回头。”
人群里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更响的抽泣。
“老刘头,李嬷嬷,张伯……”他点出几个白发苍苍的名字,“你们几个,跟着府里大半辈子,无儿无女,离了这里也无处可去。留下吧。”他目光冷冷扫过那几个眼神闪烁的恶仆,“还有你们几个,平日手脚不干净,行事张扬,出去了怕也难活。一并留下。”
皇后提前通知已是开恩,他只能尽力保住一些人,不能做得太过。
铜鹿猛地擡起头,脸上涕泪纵横,膝行几步上前,重重叩首在地,额头撞击青砖发出闷响:“世子爷!奴才不走!奴才从小跟着您,生是国公府的人,死是国公府的鬼!求您让奴才留下伺候!”
穆青杨看着铜鹿额头迅速肿起的青紫,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狠狠碎裂,又被强行冰封。他移开视线,声音冷硬如铁:“我的话,不说第二遍。拿了银子,走!”
铜鹿僵在原地,肩膀剧烈地抖动,又重重叩了三个响头。
他猛地起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正厅,那背影充满了被抛弃的绝望和不解。
其他年轻仆役见状,也纷纷含泪叩头,踉跄着起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去。偌大的厅堂,很快只剩下几个垂垂老矣的忠仆和那几个面有得色、窃窃私语的刁仆。
穆青杨疲惫地挥挥手:“都下去吧。”声音里只剩下无尽的空洞。
半个月后,一个阴冷的午后。
“圣旨到——!”
大门轰然洞开。
黑压压的御林军如同铁流般涌入,瞬间占据了前庭各处要道,盔甲兵刃反射着惨淡的天光,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为首一名面白无须、眼神阴鸷的大太监,手捧明黄卷轴,在一众带刀侍卫的簇拥下,趾高气扬地踏上正厅前的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