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旧事阑珊（4）
第113章旧事阑珊（4）正是因为这句话，徐柏桥处心积虑掩饰的身份的秘密，在那个瞬间，顷刻崩塌成废墟。
徐柏桥被赶出徐家，经营的公司也因为陆秋的刻意为难而破产。但幸好，林悦一直都陪在他身边，鼓励他度过艰难的日子。后来徐柏桥的生意渐渐又转好，林悦经营的书店客源也很稳定，两个人的生活总算是好起来了。
“既然你们相爱，那为什么还要离婚？”
楚念不解地问：“连最难的日子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徐柏桥苍白地一笑：“因为，陆秋死了。”
陆秋死于一场谋杀。
楚念一笔一划地把陆秋的名字写在无字书上，与徐柏桥并排，实际上，她已经区分不清他们俩的身份，到底谁是徐柏桥，谁是陆云崇，人死灯灭，对于活着的人来说，也只剩下一培黄土，一段记忆而已。
想起陆秋，徐柏桥忍不住再次深深地陷入回忆当中，他记得那天，他和林悦像平常一样吃早餐，他们年幼的儿子刚刚开始学步，站在新买的学步车里，踩着柔软的地毯，一路噼里啪啦地来回挪动，兴致勃勃。
电视里播放着当天的新闻，林悦把烤好的面包片端上桌，他把牛奶倒满她的杯子，两人相视一笑。
然而这时候，那辆本应该崭新的学步车凭空发出咔嚓一声脆响，一个车轮断裂，孩子被吓了一跳，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林悦忙着去看孩子，原本只是背景音的新闻声忽然就大了起来：“徐氏集团总经理陆秋被谋杀一案，今日警方正式对外公布的涉案嫌疑人身份及初步调查结果……”
徐柏桥与林悦同时被“陆秋”这两个字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林悦原本抱着孩子，脸上温柔的表情渐渐被凝重所取代。
“警方证实，陆秋死于慢性汞中毒导致肾衰竭，投毒者系徐家佣人……”
电视里的声音渐渐模糊，林悦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涌出眼眶，年幼的孩子原本在嚎啕大哭，但是看到母亲无声地落泪，竟然收敛了哭腔，愣愣地看着她，小手伸过来，似乎要帮她抹去脸上的眼泪。
“陆秋他……死了？”
林悦愣了半天，终于慢慢动了动，转头看向徐柏桥，她已经泪流满面。
她记忆中那个年轻英俊的男人，柔软但坚韧，她永远记得他在一片名流绅仕与淑女的西装礼服当中，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缓步走进她订婚会场的模样，世界繁华如昔，他却如同茵茵清流，不卑，不亢。
她的身体忽然止不住地颤抖起来，难以说明的悲伤让她无法停止哭泣，无所适从地呼唤着他的名字：“陆秋……陆秋……”
徐柏桥走过去，俯下身从背后抱住她和孩子，想要安慰她。可是林悦却忽然一把推开他，自己因为太过用力而跌坐在地上，孩子也撞在她的胸口，哇哇大哭起来。
“不……怎么会这样？”
林悦用力摇着头，咬着唇，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起来：“为什么，我到现在才明白？”
徐柏桥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林悦不说话，只是抱着孩子哄着，神色悲伤，徐柏桥等她把孩子哄得不再哭了，而是靠在她怀里乖巧的睡去，这才小心地问她：“林悦，你怎么了？”
林悦慢慢朝他露出一个绝望之极的笑容：“就在刚才，我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一直以来，我总以为，我们还能重逢，就是上天给我们的缘分，所以，我应该是爱你的，我们应该在一起。”
徐柏桥忽然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五官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几乎是央求着：“不，林悦，你不要再说了。”
“对不起，是我错了。”
林悦抱着孩子站起来，看着天真无邪的睡颜，心里的绝望又更深了一分：“我早该明白的，最初的喜欢，并不是最后的爱。当听到陆秋的死讯的时候，我才确定，原来我爱的，不是你，而是……陆秋。”
徐柏桥无力地闭上眼，却已经不知道应该再说什么挽留的话。谁也已经改变不了这个结局，在爱情与死亡面前，他们每个人，包括陆秋在内，原来，都输了。
林悦带着孩子离开了家，她捧着一束马蹄莲，去参加了陆秋的葬礼，尽管徐家人用嘲讽的目光注视着她，但是她并不在乎。
她在陆秋的墓前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把那束花，放在了墓碑旁边。
墓碑上，年轻的男人有英俊的眉眼和温柔的笑容，她笑中带泪地对他说：“你还记得吗？我曾经对你说过，我最喜欢的花，是马蹄莲，因为马蹄莲代表着永恒的约定，就算相遇并不完满，但我依然愿与你永结同心。”
她默默把手按在心脏的位置，合上眼睛，落下一滴眼泪：“你虽然离开了，可你永远都在这里，而且，再也不会离开了。”
徐柏桥远远地站在人群之外，注视着一切，黑色西装显得格外深沉肃穆。
回到书店，孩子坐在儿童车里抱着玩具呀呀地似乎在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林悦打开已经写满的日记本，里面夹着两张糖纸，还有一张书签。
糖纸是徐柏桥一直小心保存着的，后来他到澳门来找她时，拿着的就是那两张糖纸。
书签是她和陆秋刚认识不久，他们一起去大三巴牌坊时，在附近的小商店买的。
她把两样东西重新夹进了日记本里，然后放进一个铁皮盒子里，转头看向身边的杏树，落叶之下，空荡荡的土地，将是她前半生记忆所有的归处。
林悦果断地埋起了那个盒子，然后擦掉手上的泥土，拿起钢笔，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徐柏桥打开收到的快递，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叠文件，落款那个龙飞凤舞的名字，正是“林悦”二字。
他面朝着办公室落地玻璃窗，脚下是这座城市里川流不息的繁华与喧嚣，浮华散落，一瞬天堂，一瞬地狱。
“徐总，徐氏的股价开始回升了。”
秘书见他久久不说话，于是在他后背小声提示：“势头很好，看来是大财团已经入场了。”
徐柏桥僵硬的身体终于有了动静，回过身点点头：“徐老爷子跟沐先生的关系一向不错，两家之间也有交叉持股，所以沐先生绝对不可能放任徐氏的股价跌破冰点。他之所以迟迟不动，不过是想趁机抄底而已。虽然徐氏保住了，不过，引狼入室，恐怕迟早会被沐先生这只大鳄吞掉了。”
秘书谨慎地请示：“那我们……”
“现在的股价是多少钱？”
徐柏桥恢复了之前指点江山的恢弘豪气，从桌上抄过钢笔，从容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合上文件，递给秘书：“让律师去帮我跟进处理，该有的财产分割和赡养费，照常支付就行。”
秘书颤抖了一下，点了点头：“是。”
他接着又回答徐柏桥提出的问题：“徐氏的股价刚刚上涨到了45块6”
徐柏桥沉默地估算片刻，分析到：“到47块的时候，全部抛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