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64章无法完全心安理得地将他当做…… - 高岭之花甘做替身 - 卿顾我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64章第64章无法完全心安理得地将他当做……

第64章第64章无法完全心安理得地将他当做……

“你……”池倾与谢衡玉坐在满川萤火之中,河水倒映着幽亮的光点,像是倒转了的镜中世界,放眼望去,比那年藏瑾给她看的山谷萤火更加繁丽。

有关藏瑾的记忆,不受控制地从脑海深处翻涌上来,一幕幕都过分得清晰。清晰到,即便池倾在此刻面对谢衡玉那双相似的眼睛,有了一瞬的混淆,却也很快就将这两人完全区分了开来。

池倾沉默着,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她望着谢衡玉温柔的眉眼,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无言地倾身上前,在寂静中,在清晰的水声中与他接吻。

这个吻,与之前的那些相较,几乎称得上宁静,她慢悠悠地、浅浅地吻他,比萤虫落在身上的重量似还要再轻一些。这样的吻不至于令人陷落,她的思绪因此也还有飘忽远去的机会,她想起在她和藏瑾并肩坐在山谷中的样子,那天他破天荒地跟她说了许多话,或许是在逗她开心,或许是在倾诉衷肠。那语气真挚到令人动容,可是她却一句话都不曾回应。

她太害怕了,怕他们的逃亡没有尽头,怕他受她拖累,会因她再次陷入危险。何况,她从小到大的经历,也没有教会她,该如何回应藏瑾那不曾明确出口的爱意。

可那时她未曾想到,这竟是唯一的,最后的一次……她所能回应他的机会。

后来,在藏瑾离开的许多年里,她曾无数次想起这满山萤火的场景。她反复追问自己,藏瑾在离世之前是否会有遗憾,而那遗憾是否与她有关。

如果她在那天回应了他,他的遗憾……又是否会少一些?

思绪交织,无数种情绪在识海内拥挤碰撞,池倾与谢衡玉接吻的动作有些迟疑,甚至显得漫不经心。

男人当然察觉到了,于是搂住她,用力加深了那个吻。零星的不安在谢衡玉心中逐渐叠加,他难以忽略这些天里,两人之间仿佛陡然激增的矛盾,即便那些针锋相对一次又一次地被压回水下,但总有涟漪会隐隐泛出,搅乱心弦。

人是贪婪的,由不尽的欲望构建而成的动物。三分的不安,得用十分的拥抱填平。可是他在用力吻她的间隙,却并未在池倾的眸底捕捉到太多沉溺的意味,他立刻明白过来她在出神,出神到整个人都显得恍惚而冷淡。

谢衡玉的动作僵硬了一下,手掌托住她的脖颈,微微用力握紧,叫她吃痛地对上他的视线。

你在想什么?是在想其他人吗?

心底生出这两个不太得体的疑问,他说不出口,只能静静地,近乎哀切地望着她的眼睛。

他想得到她的爱和怜悯——如同他曾经得到过的那样,可是她如今却好像不愿再给他了。

池倾在谢衡玉难得强硬的动作下,终于回神,她被他搂在怀中,体格的悬殊,令她整个人在他掌中很难动弹。可分明是这样不容反抗的姿态,他那双漂亮的眼中却满是不安的、可怜的神色,仿佛饿狠了的小狗眼巴巴地盯着她指缝里漏下的一点儿肉沫。池倾看着他,不知为何,突然想到,这样的神情,藏瑾是从未在她面前流露过的。

谢衡玉其实和他很不一样。

池倾的星眸中有什么情绪闪动了一下,片刻后,她才慢慢擡手拥住了他。她枕着他的肩膀,伸手轻轻拍了拍男人的后背,她的目光很清明,定定注视着水面上轻舞的萤虫,那点滴倒映的光亮,像是眸中泛开的水色。

“谢衡玉,我是开心的。”她沉默地与他相拥甚久,忽然道,“可是……我不喜欢萤火虫。”

无从考证的谎言,或许此刻听起来并不客气,可是池倾却觉得它至少比真话要温柔。

她是忘不了藏瑾,可面对谢衡玉,她却也好似再无法如从前那样,完全心安理得地将他当做藏瑾的替身。

“……好。”听池倾说了这话,谢衡玉才松开了几分力道,虽然他观察她的神情,从中并没有发现半点厌恶的样子,却终究不再多问。

水波荡开,剑光形成的小舟泛清凌凌的光,缓缓逆水远离。池倾松开谢衡玉,目光在身后的萤火中停留了一瞬,轻轻眨了眨眼,移开了视线。

那绮丽幽亮的美景,都是过去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永远停留在过去,她终究得向前看,得设法……远离。

池倾深吸了一口气,靠着谢衡玉,两人一同融进月光朦胧的夜色里。

“明日一早,便往梧桐岛去吧。”她这样轻声说着,在慢悠悠晃荡的小舟上合了眼。

谢衡玉垂头看她,低低应了一声:“那我们回去。”

夜风越过河面,轻拂着她的脸,河道两旁的芦苇丛中,隐隐有细小的虫鸣传来。草木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那声音与轻微的水流声纠缠,恬静得称得上温柔。

视觉消失后,其余的感官被放大。身为草木妖,池倾很喜欢很喜欢这种自然清新的环境,她心口生出恋恋不舍之情,踌躇了一瞬没有答应,而是扯着谢衡玉的袖子盖住半侧身体,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夜,小舟在水面漂了很久,谢衡玉望着怀中的少女,看了她很久,未曾动一下,怕惊扰了她。

手臂被她压得实了,很快便又发麻,可他还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一些。

——如果能在河面漂一辈子该多好。

不知从何时开始,谢衡玉好像时常幻想这些触不可及的未来。可那毕竟是镜花水月一样的东西,会随着朝阳的初升而迅速消散。因此,在池倾睁眼望向他的瞬间,她并不能察觉到他曾在脑海中描绘过一个怎样的画面。

“啊,天亮了。”池倾在清亮的雀鸟啼鸣中醒转,彼时小舟正在一个相对狭窄的河道中飘荡,绿意深浓的柳枝垂落,在池倾眼前轻盈地随风而动——是妖族少见的树木呢。

池倾弯眼笑了起来,她躺在谢衡玉膝头,擡手用指尖轻轻绕着一片细嫩的柳叶,那头如瀑般的卷发随意地漫开,蜿蜒的弧度也与水流类似。

谢衡玉看她玩儿了会儿,在她失去兴致松开叶片的瞬间擡手,如另一片叶子,轻轻勾住了池倾的手指。

池倾将注意力移到他身上,轻轻道:“小舟漂到哪儿去了?”

谢衡玉任她拉着自己的手指晃荡,语气柔缓:“梧桐岛。”

池倾眼睛瞬间睁大,撑着他的腿坐直身子:“梧桐岛?这里是梧桐岛?!”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往身旁望去——两侧杨柳的缝隙间,若隐若现地透出青瓦白墙的矮房,仔细看去,还隐约能瞧见远处一小片菜地与农田。这分明是很自然的乡野之景,可池倾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其与那神秘莫测的梧桐岛联系在一起。

谢衡玉解释说:“梧桐岛并不是多神秘的地方,至少在修仙界的各版舆图中,都有此地的标注。这座小岛并不避世,算是距离天都较近的岛屿之一,因此早在千年之前就有百姓在此定居。”

池倾道:“既然如此,那银叶谷又是……”

谢衡玉摇头道:“银叶谷的名声向来不显,修仙界原本无人听说过这地方,若非唐呈和……谢家之前的事情,恐怕无人知晓这平平无奇的小岛上,还有一处银叶谷。”

池倾拿出储物戒中的银叶子信物,将它对着阳光翻来覆去地看了两眼,然后交到谢衡玉手中:“所以这信物……应当交给何人?”

谢衡玉看了眼天色,从那小舟上站起身,倏然跃至岸上,将手递给池倾。

池倾见状也站起身,提着裙摆直接借力跃到男人怀中,没收住力似地撞了他一下。谢衡玉见她上岸,本想着收剑,却措不及防地被她撞得倒退两步,一低头,却看见池倾扯着他胸前的衣料,垂着头哈哈笑了起来。

她比谢衡玉小了四岁,不论在修仙界还是妖族,这点年岁向来是不够看的。若不是从前的经历,池倾应当会是个非常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可如今大多数的时候,外人见不到她孩子气的一面。

她这样闹着谢衡玉,他反而觉得很开心,颇为纵容地垂眸看着她,任凭她将自己前襟的布料攥得皱皱巴巴。

池倾真的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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