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第140章

中兴帝终于发泄够了，他靠在椅背上巨烈地喘息着，人又好似老了许多。他很无力，也很难过，望着魏明芳又似有些内疚，他朝魏明芳招了招手，唤道：“丫头，来，到朕身边来。”魏明芳心有余悸，却又不敢不上前去，磨磨蹭蹭地中兴帝却也不恼，耐心地等着她到了跟前。中兴帝压压手，示意魏明芳蹲下，魏明芳照着做了，她不经意地一抬头发现中兴帝正满是慈爱地看着自己，心头猛地一悸。中兴帝看着魏明芳许久，然后伸手抚摸着她的头顶，喃喃地道：“那年你出生还没有我两只手合着的巴掌大呢，如今都长这么大了。”不知怎么的魏明芳觉得这句话特别地感人，她红了眼，道：“我都快十七了嘛！”中兴帝手中一滞，半晌才问道：“都十七了啦？”默默片刻，又说：“是了，你刚好比当阳小两岁。”魏明芳眼中的眼泪涮地就留了下来，鼻涕也跟着往下淌，她抽出帕子抹掉，笑道：“昨天晚上当阳已经跟我说了，上午乌爷爷也跟我说了，我觉得我有可能不是昭明。”中兴帝笑了笑，抚着魏明芳的头说：“先不说这个，你先给魏雷龙写封信好么？”魏明芳想也没有想地就问他：“那你可以答应我不要为难他吗？”怕中兴帝不答应，又急急地说：“或许他只是为了我好，也或许他也不能确定我是不是昭明。”出乎人意料的，中兴帝答应了魏明芳的要求，还给魏明芳解释道：“我要死了，我想死后还能见她一面，她的人我是不敢再动了。”魏明芳一怔，中兴帝看着她笑着说：“她很会调|教人，虽然不是所有人都称得上是正人君子，但几乎所有人都是忠臣，忠于她，也忠于这个国家……”这话魏明芳不大懂，却也不想问，只是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

应中兴帝的要求，魏明芳当着他的面儿将信写好，中兴帝瞧了又叫她在后面加了几句，是以他的口吻写的。魏明芳细细地品味了好几句话，发现传说中的皇帝其实也是一个人，他也会认输，也能认错。如此，再看到中兴帝时，魏明芳顿觉得他多了几分人情味儿，对答间也多了几分随意，少了几分战战兢兢。许就是这几分随意，合了中兴帝的心意，中兴帝很是喜欢跟她说话。

眼瞅着一天又将要结束，只兴帝却一点儿摆驾回宫的意思也没有，也没有要放魏明芳回崔家的意思。可是太阳已经西斜，魏明芳打算自己请辞。正想着就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转眼便到了屋前，太子的声音在外头响起，他好像有些激动：“父亲！”已经微眯了眼正在假寐的中兴帝笑了，睁开眼朝魏明芳说：“或许咱们可以提前知道结果了。”也不管魏明芳明不明白便唤太子道：“进来吧。”不一会儿太子便转过插屏进得屋里，见着了魏明芳蹲坐在中兴帝跟前微微一愣，中兴帝却恍然不知般笑问他：“你查的有结果了？”太子看了一眼魏明芳，摇头道：“没有查到那蓉娘的消息。”又说：“到是打听到了魏雷龙的行踪。”中兴帝看了魏明芳一眼，笑道：“魏雷龙就不用去找了。”说着就又问太子：“几时了？”太子答：“过了酉时了。”中兴帝恍然道：“老三怎么还没有让人传饭？难不成他不待见得我连口饭也舍不得给我吃了？”太子哭笑不得地说：“父亲就不要这样说了，赖三哥哥定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中兴帝不以为然，只叫嚣着肚子饿了要吃饭，魏明芳趁机说道：“那我去瞧瞧？”中兴帝欢喜道：“好好好，你快快去。”还将魏明芳催上了，魏明芳看了一眼太子见其无奈地摇着头，还轻声地唤着中兴帝，不自觉地又看了一眼中兴帝，然后才出门。

吃过了晚饭，当阳这才回来，所有的事情已经有人向她禀明，她看到魏明芳很是高兴，拉着魏明芳的手她说：“难怪我们这么有缘，说不定还真是亲骨肉呢！”这话说得有些过了，就算魏明芳是那昭明，也与当阳不是血亲的。不过依着昭王对东后的尊崇和亲近，说是血亲也勉强算是可以。

其实，对魏明芳来说亦希望这件事是真的，不管怎么说自己总也算是有了亲人了。看着中兴帝对昭王等人的态度，也完全可以肯定他不会做出让自己去和亲那样的事来。只是希望越大，失望就会越大，失望过后也会更伤心，魏明芳想尽可能地将这件事平常待之。

魏明芳笑着对当阳说：“我们有缘跟是不是骨肉至亲没有关系，关键是看我们性情相不相投。”当阳却颇不认同，道：“或许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呢！”魏明芳摇了摇头，突然觉得跟当阳掰扯这个问题实在是没有必要，便扯开话题，问她：“你今天演兵怎么样？累不累？”当阳立即瞪大了眼睛，笑问道：“你居然只问我累不累？不要问我好不好玩儿么？”魏明芳眨了眨眼睛，想当年自己大学军训时被操练了一个月，统归一个字就是“累”，实在是回忆不起有什么好玩儿的。魏明芳心想，难道真的是时代不同了，情况就不一样了？自己当年当个小班长累得苦逼，现在的当阳会享受？想想小班长和郡主的差跑，她又觉得这一设想完全有可能。

见魏明芳久看着自己不语，表情怪异，当阳戳了她一指头，问道：“你这是个什么样子？”魏明芳收起自己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揉了揉脸，无奈地笑道：“当阳，我可不是那些‘不谙世事’的‘闺阁’娇小姐。”她特意将“不谙世事”和“闺阁”二字咬重，当阳听罢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道了一声：“我知道了，我错了还不成吗？”魏明芳气极败坏地扯掉在自己脸上作怪的爪子，恨道：“有你这样道歉的吗？你这是道歉呢？还是在惩罚我啊？”当阳收了手，哈哈大笑起来，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竟笑得躺到了炕上打起滚儿来，还哎哟哎哟地喊着：“笑得我肚子都疼了！”魏明芳囧囧地看着她。

这一夜当阳还是要求魏明芳自己睡一起，又说了半夜的话，魏明芳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应付着她，心里却在猜想：这丫头吃了什么了？竟这么好的精力！也不知道当阳闲扯到了几更天，魏明芳一直迷迷糊糊地，直到清醒猛地睁开眼，身边已经空空如也，问了婢女才知道当阳又是在寅时被叫走了。魏明芳默默地对其默哀：“这个可怜的孩子。”

吃了早饭，魏明芳又被昭王妃叫去说了一会儿话，然后有人来访昭王妃才放她自便，她觉得一个人也无趣便想回崔家去，却被王府的侍卫拦住，说是：“王爷吩咐了，一定要留姑娘在王府里多玩几天。姑娘有什么事，吩咐卑职去办吧？姑娘放心，卑职一定给你办得妥妥贴贴的，绝不会出一点儿差错。”魏明芳骇然，这算是被软禁了吗？像是看出了魏明芳心中所想，那侍卫又说：“姑娘可能想多了，王爷绝对没有要软禁姑娘的意思，具体是为什么卑职也不知晓，只说是过几日等消息确定了，再放姑娘离去。”这不是软禁是什么？魏明芳瞪了那侍卫一眼，一时气不过就想要去找昭王问个明白，不想昭王却不在府中，便又去找昭王妃，昭王妃耐心地跟她解释：“不是怕你跑了，而是怕有人利用你。待消息确实，真相大白了，已成事实，也就没有什么了。”魏明芳怀疑地看着昭王妃，说：“那万一就连雷爷也说不清楚呢？”昭王妃愣了愣，随后笑道：“那也可以成事实啊！”魏明芳不懂她这话的意思，但看得出来昭王妃没有要害自己的意思，又想到当阳昨夜的话便决定将自己的火气按下去，末了道：“我是一个急性子，王妃您别怪我。”昭王妃笑笑说：“哪儿能呢，就算以后咱们不是亲人，只冲着你和当阳那样相投，我也该爱护你才对。”魏明芳实心实意地对昭王行了一礼，道：“谢王妃。”

就这样子，魏明芳在昭王妃一住就是十来天，刚开始崔家人还能稳得住，渐渐地便稳不住了。先是崔浩找上门来，缠着魏明芳要叫她回去，好容易才让昭王妃打发走，太夫人又派人来，虽说是送衣服首饰等用品，话里话外却透着几分试探，昭王妃很是擅长应付这种事，一概实话不说，只道：“当阳最近在外头忙得不见人影，我一个人呆在府里实在是寂寞，见这孩子与我投缘，便长留她多住一阵，还请代为转告贵府的太夫人和二夫人，若是有礼仪不周之处还望她二位见谅。”来人是大夫人的人，大夫人感谢魏明芳让他们搭上了昭王府这艘，又与崔浩没有利益纠隔，所以在整个崔府里是最实心希望魏明芳和崔浩得好的。这婆子来之前是得了大夫人示下的：“你只管去传话，看看姑娘在那家好不好就行，别的一概不管。”禀着如此婆子回去便一板一眼地转了昭王妃的话，没过两天太夫人竟亲自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