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第127章

事实上崔家人的脸皮没有魏明芳想象中的那样厚，这些人大多都是来给太夫人送行的。今次去昭王府，男丁中不过是崔衡光带着崔浩，大老爷带着大公子崔润。而女眷，亦只有太夫人、二夫人，以及大房的两个嫡小姐三姐娘和五姑娘，这边府里的四姑娘，外带一个魏明芳。

就这样，一行人来到了昭王府，男丁从正门而入，由长史等属吏引往专门宴请男丁处，女眷则由司仪女官安排引往后宅昭王妃处。各行一路，魏明芳紧随太夫人身后往里走，也不知道路过了多少重门方才到了昭王妃招待众人处。

“您可算是来了。”昭王妃看到太夫人一行人来立即迎了过来，拉着太夫人的手很亲切。太夫人也很激动，跟昭王寒暄两句，然后才带众人跟昭王妃道了安，又与当阳见了礼。当阳笑笑回了礼，又叫自己的贴身宫婢将太夫人搀扶起来，然后便不理其他人了，只拉着魏明芳的手道：“走，我有好东西给你看。”魏明芳无法回头看向太夫人，太夫人笑着点头，说：“你跟郡主去吧。”又叮嘱：“莫要高兴得忘了形，得守礼。”当阳十分不耐烦，说：“我们不过是姐妹之间玩耍，又不是在朝堂之上，讲那么多的规矩做什么！”太夫人好不尴尬，昭王妃顿时恼了，低喝道：“当阳。”当阳吐了吐舌头，笑着对太夫人道：“我说话直，您别恼。”太夫人称不敢，当阳笑着又说：“不过你也想想我说的话可对？”说着也不理黑了脸的昭王妃，拉着魏明芳便一溜烟儿地跑了。

与在崔府不同，当阳虽然贵为郡主，行动却也自主，并不如崔府的姑娘们那般动辙便前呼后拥。当阳拉着魏明芳的手踢踢踏踏地跑了一路，没有人阻拦，也没有人跟随，跑着跑着魏明芳仿佛觉得自己好似要迎着风飘起来了一般。

好久没有这么痛快地运动一场了，汗虽湿了额发，魏明芳却觉得无比地畅快。

就在这个时候当阳脚下速度渐缓，在一处十分随意的院落前停了下来。两三个婢仆正在院外打扫，看见当阳过来也只是随便地弯了下腰，当阳孰视无睹，拉着魏明芳便进了院门，直接上了正房，到了东侧间里头。

魏明芳打量着这个一点儿也不像郡主房间的房间，问当阳：“你不是有东西要给我看么？在哪里？”当阳吱溜一声从炕上爬了起来，跑进屋里，拿出了一个小匣子，抽开小匣子，里面是一张纸，她将纸摊开来看，只见是一张字。魏明芳隐隐地觉得这字有些熟悉，不由得仔细看了两眼，狐疑道：“这怎么像是我写的？”当阳咯咯地一阵笑，说：“像吧？我昨天临了一整天呢！”魏明芳奇怪地问道：“你学写我的字干嘛？我的字又不好。”当阳却说：“你干嘛那么谦虚，谦虚过份可就假喽！”随即说：“我皇祖父才不会骗我呢，他说了你的字是他见过的所有字里最好的。”魏明芳吓了一大跳：“什么？”当阳不觉有他，笑着说道：“是真的，前天晚上我们回府皇祖父正好在府里，皇祖父怪我好久没有去看他，我就陪着他说了一会儿话，说着说着就聊起了你，最后拿了你写的字给皇祖父看，皇祖父看了说你字是他见过的所有人的字里最好的一张，说是你的字里透着一股子自由的味韵味儿。”说着偏着头问魏明芳：“什么是自由的韵味儿？看我这纸是不是也有那个味儿？”魏明芳哑然失笑，看着当阳说：“其实当阳的字也很好，完全没有必要学别人的。”当阳头摇如波浪鼓，说：“才不是呢，皇祖父老骂我字写得不好，说是我必须练好字，要不然以后写出来的奏折没法见人。”说着就耸了肩膀，无奈地道：“其实，我一点儿也不想当什么昭王。”这个，事关朝廷大事，魏明芳别说是去安慰当阳了，更是恨不得立即逃走了了事。——谁知道这里面有什么辛秘！

气氛正不好着，总算有丫环来说：“周家的姑娘们都来了，王妃差奴婢来问郡主是请姑娘们过来么？”当阳长舒一口气，振作起精神道：“请去清音阁。”那丫环应了一声便退下了，当阳然后让魏明芳稍等，她另叫了丫环进来打了水重新梳洗，又换了衣裳这才出了门。按说人已经到齐，主人家该是急赶着去迎接客人才是，当阳却是不气，一边走一边跟魏明芳说：“清音阁在湖心岛上，地势又比一般地方高出一截，站在围栏四处一看风光极好。”又说：“你是在南方长大的，想必喜欢泛舟游湖吧？我特意让人放了几只船在那里，要是懒得动就坐大的叫婆子和护卫们去撑，要是兴致好咱们两个坐一艘，自己划着玩儿。”见魏明芳反应不大，很是不高兴地捅了魏明芳一下，说道：“你这是什么反应，我这全都是为了你好吧？”魏明芳一哂，立即说道：“我这是感动得都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了呀！”当阳听罢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骂了魏明芳一句：“还说你是个老实的呢，没想到是个贫嘴的！”到底还是满意了，继续携着魏明芳的手说着园中的景致。

就这样一边看着景，一边说着亲近的话，两个人终于到了一片湖区，当阳指着湖中心那一小圆坨，说：“看，那便是清音阁了。”然后又指着这片湖区道：“这里就是‘十堰’。”魏明芳随着当阳的手指望去，心道原来这个便是让王莽“覆灭”的“十堰”。传说当年王莽想要新朝久立，便听人建议修了这个“十堰”，点燃了倾覆新朝的引线。这般富有传奇色彩的地方魏明芳自然是要好好地看看了，沿着堤坝一路走去，魏明芳看得极为仔细，只觉得湖大且气势非凡，一花一木又都别属匠心。

要上湖心岛，只有一条路，便是走北岸的游行浮拦，但是得绕很远。于是，当阳让人取来了船，拉了魏明芳上船直接从南岸直接上了湖心的埠头。

上得湖来众家的姑娘们已经都到了，见着船上的当阳立即迎了过来，很是欢喜。只是，有些投向魏明芳的眼神好似有那么一些不善？摸了摸鼻子，魏明芳识趣地装作没有发现，默默地跟随着人流上了岸。

一众说笑了一阵子，有人提议：“咱们这样耍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不如也做点戏耍？”有人问：“做何戏耍？”当阳说：“既然大家高兴，我这就让人传戏子和女先儿。”最先提起这事的人忙道：“不用着那么麻烦，咱们自己耍耍就好。”又有人问：“那耍什么？”随即一阵缄默，半晌那女才道：“不如咱们也来闹个诗文？”说着看向当阳说：“昨儿我随母去三公主府中，看到郡主送三公主那首诗了，很是钦佩。”魏明芳眨了眨眼睛，看向当阳，心道这人是要向当阳挑战么？当阳笑了笑，说：“我不过是胡乱作的，只为省下给姑母践行的花销罢了。”又道：“清惠多才，谁又不知道？何苦要来挖苦我。有本事跟崔家和周家的几位姐妹比，难为我一个‘粗人’做什么？”众人齐声大笑，有的有眼见的趁机拉走了清惠，当阳招呼着丫环婆子们拿笔墨纸砚，又唤人换了香茶，再捧了瓜果点心上来招待众人。

待众人各自散去，当阳总算得闲，拉着魏明芳的手到了屋外，到一处凭栏而依，笑道：“那清惠你不认得吧？”魏明芳摇头，拿了一粒葡萄剥了递给当阳，当阳也不客气随手拿过来扔进嘴里，冷笑了一下，说：“说起来这许多人里就她跟我身份相当。”然后吐了籽儿，又道：“我们两个本来一向也算交好……，本来么，父辈也都是生死之际，双方母亲也算是亲近，从小一起玩到大多少还是有些情份的。”话锋一转，当阳冷笑道：“只是她‘时运不济’，不像我没有兄弟姐妹可以直接继承王位，她的父亲宁肯寻了宗亲继子也不肯请旨立她为嗣。”不消当阳再往下说，魏明芳亦知道了两个人的梁子是为哪般，深深地为当阳不值：“这只能说明你们两个的缘就该到此，这不是你的错。”当阳一笑：“我如何能不知？只是总被人刺着很不痛快罢了。”说着又说：“今天是你在这里，我怕她为难你才忍着，要不然才不会忍她呢！”魏明芳一笑：“她能怎么为难我？”当阳看了看魏明芳，无语道：“也是。论才你不输她，论见识你更不输她，她亦不会像市井泼妇那般跟你撒泼……”一顿，拿眼斜着魏明芳，说：“估计就是撒泼你也不输她！”魏明芳哈哈一笑，道：“正是呢！我瞧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我还能怕了跟她打架？至于辩论么，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既然是没有个高下我又怕她做什么？”这般一说当阳来了兴致，兴奋道：“这样？不如我们就拉她干一场如何？”魏明芳将当阳脑门儿一敲：“得了吧。”当阳抚额，大呼：“敲我脑门儿？你也太没大没小了！”魏明芳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说：“你还知道你比我大啊！”当阳气极，嗷呜一声就扑了过来，两个人闹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