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番外2

即将入夏，屿湾的天气闷热又潮湿，空气里咸腥海水汽很重。

在家的时候我喜欢赤着脚，穿运动短裤和白色老头背心满屋子乱晃，舒适又很凉快。

平安都不愿意挨着我了，更多时候它用肚皮贴在地板上散热，偶尔才舍得翻一翻面，换个地方继续趴。

夏常寂买了几个西瓜，切成两半让我抱一个用铁勺挖着吃。

我倚靠在书房的门框上，鼓着腮帮子咔嚓咔嚓地咀嚼爽口的果肉，说话的时候有些口齿不清。

“在写什么？”

我踮着脚，试图窥视到蛛丝马迹，但只来得及瞥见一抹页角。

夏常寂就轻而易举勾着我的脖子，摁抱进自己的怀抱里，一点都没让我看着。

我的脸埋在他的胸脯上，敷衍地挣扎几下就不动了。

我像只八爪鱼一样将他抱紧，鼻尖蹭来蹭去，用力地嗅闻苦艾的气味，喉咙里忍不住发出舒服又懒散地暗叹。

“跟平安越来越像了，你怎么回事啊，纪清霜，真变成小猫了？”

我才不理他，微微眯着眼睛，被暖烘烘地信息素包裹着，浑身上下都很轻盈。

“给我看看呗。”

我说，示好般抓着他的手臂晃了几下，算作恳求。

夏常寂轻轻笑了一下，掐起我的脸颊，另一只手顺着后脑勺，他粗大的指节插进我新染黑的头发里摩挲了几下。

“不行。”

我撇了撇嘴，磨牙：“小气鬼。”

不给看就不给看呗，笑话，我还不能偷吗？

心里抓心挠肝地直犯痒，我沉住气观察了几天，晚上终于抓住了机会。

我抱着平安，弯着腰嘀嘀咕咕讲话，语气很严肃:“你在这儿替我望风，知道吗。”

手底下的家伙简直胖成了一辆小卡车，它慵懒地耷拉着眼睛，尾巴时不时晃一晃，也不知道听懂没有。

浴室里的水声响起，我蹑手蹑脚钻进了书房里，翻箱倒柜找夏常寂始终不松口的日记本。

书房里的东西被夏常寂收拾地很妥帖，陈设一览无余。

所以我直奔墙角堆叠着的，用来放旧物杂物的纸箱。

的确，我是那种不喜欢伴侣对我有任何隐私的人，这一点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蹲下身，暗骂自己是个变态，但手底下的动作坦荡又迅速，没有一点愧疚之意。

纸箱里有很多是我和夏常寂看过的电影光盘，或者乱七八糟的小说，搬出来还是有些费劲。

人在干坏事的时候完全不会嫌累，我一口气搬空了两个箱子，连日记本的毛都没看见。

“啧。”

我蹲在一圈小说光盘中间，烦躁地挠了挠头，顺手将最后一个箱子拖拽到自己面前，意外很轻。

我打开看，里面放着过季的，或是我穿了几次就不喜欢的衣裤。

我失望地拿出来几件，眼眸一转，倏然看见最底下叠的很整齐，样式老土的黑色羽绒服。

指尖条件反射僵硬了一瞬，我愣愣地将它拿出来放在大腿上，很缓慢地弓下背脊，脸颊贴在粗糙冰凉的尼龙面料上，小心翼翼地呼吸着。

没有任何特别的，能供人追忆过去的味道。

羽绒服的表面覆着厚重的粉尘味道，吸入肺里的时候，会感到一种涩感。

逝去之人留下的遗物，会将人拖进湿漉漉的记忆里，眼睁睁看着往事下坠，却毫无还手之力。

我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蹲久之后肌肉又酸又涨，我对着窗子将羽绒服抖开。

啪嗒。

晶莹剔透的塑料外壳，包裹着粉色的草莓软糖，它从隐秘的口袋里掉出来，又在地板上弹跳了几下。

喉中涌起扑鼻的甜腻感，枯瘦的手指将它放进我干涩的嘴巴里，我能想起牙关泛起的酸水，自己是如何咀嚼，又是怎么浑噩咽下的。

我直僵僵愣在了原地，看一眼都感到刺痛。

“乖宝，在做什么？”

我迟钝地转过头，很沉默地看着他温和的眼睛，下一秒就赤着脚飞扑过去。

我很用力地环着夏常寂的腰身。

小卡车平安躺在男人结实的小臂上，被我夹得不满“喵喵”叫。

夏常寂轻轻牵着我的手腕，他什么都没有说，垂下头颅将平安放在地板上，男人又半蹲下跟我对视。

我从他狭长的瞳眼里，倏然看见自己惊慌又茫然的脸，那种表情让我愣了愣。

我皱着眉摸自己的脸，试图扯出一抹不算难看的笑容。

夏常寂摇头：“可以不笑，也可以说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