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落日尽头
第47章落日尽头
蒋青栀将袖子放下,她笑了笑:“严格意义上,我算是吧。”
此地不宜久留,纵使有再多疑惑,我们也来不及问了,蒋青栀是偷跑出来了,不消多久,肯定会被发现。
“不好意思,我实在有点站不住了。”蒋青栀忽然说,她身体细细密密地抖,瘦削苍白的脸上,那抹笑容很是勉强。
我立刻蹲下身,语速很快:“上来吧。”
蒋青栀小心翼翼扒在我的背上,我站起身,心下一愣:她真的太轻了,皮包骨头似的。
再怎么说,我也是个成年男性,蒋青栀的体重太出乎我意料了,隔着羽绒服,我都能摸到她嶙峋的脊骨。
她没有说谎,她是真的活不长了。
带蒋青栀离开夏氏老宅十分顺利,中间躲过一轮追兵,总体来说,还算有惊无险。
终于坐上车,蒋青栀脸色发青,那颗戴着肥大毛线帽的脑袋,虚弱地靠在车窗上。
上京气温零下十几度,更不用说体感,蒋青栀那么虚弱,肯定熬不住。
“你身上有追踪器吗?”夏常寂打开车内的暖气,开口询问。
隔了几分钟,后座的女人状态好些,她才打起精神回答:“有的,之前是有的。”
蒋青栀看我们都回头看她,扑哧笑出声,但是她太瘦了,这样的精神气反而给人一种消耗很大的感觉。
“在我的腺体里。”蒋青栀的嘴唇逐渐恢复平直,她看向窗外:“不过我已经剐出来了。”
我愣住了,怪不得,她明明是个omega,我却察觉不到丝毫她的信息素波动。
剐出来,那得多痛。
蒋青栀擡起眼皮,她看我皱眉,轻轻笑道:“小孩,你怕了?”
我被那声“小孩”叫得浑身不自在,说起来,若她是夏豫拙的妻子,都该是四五十岁了,怎么言谈举止,都跟个小姑娘似的。
见我不答话,蒋青栀还吃力地起身,毫无预兆地揉了两把我的脑袋,她的指节太过干瘦,有点硌头皮。
“发质不错。”蒋青栀笑呵呵点评,她看上去心情很好:“我年轻的时候,像你这样漂亮的小男孩,都喜欢我。”
夏常寂不语,只是看了蒋青栀一眼。
我觉得她在夸大其词,哪个长辈说话像她一样,我问蒋青栀:“那你年轻的时候是干嘛的?”
我语气里的挖苦意味太重,不知道蒋青栀是不在乎,还是没察觉,她仰起头眨了下眼睛,语气夸张:“我年轻的时候,那可太酷了。”
蒋青栀垂下眼眸,看着自己干瘦的掌心:“我以前玩儿乐队的,”她眸底闪过一丝笑意,我听见女人轻声说:“我可是鼓手。”
她说完,像是精力消耗殆尽,合上眼睛不再讲话了。
车里陷入安静,夏常寂将我的头掰正,手指又顺着我头发的纹路揉了两把:“回家还得要一个多小时,睡吧。”
等我再醒过来,已经回到了小别墅。
不过阿姨好像回老家过年了,没办法,夏常寂只能亲自下厨,除夕夜做小馄饨来吃。
“你厨艺不错啊。”蒋青栀笑嘻嘻夸赞道。
在室内正常灯光下,我才得以看清她病态的样子,眼窝和脸颊都是凹陷的,唯独那双大眼睛很亮。
她好像不在乎自己还能活多久。
夏常寂今天格外沉默,他并不回答蒋青栀的话,听到后只是掀起眼皮看她一眼,便继续吃馄饨。
我有时候能微妙地理解这种情绪,蒋青栀顶着林溪的脸,他会下意识排斥。
这顿饭潦草的简直不能被称作年夜饭,诡异的是,在场三个人都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我跟夏常寂纯粹是属于家庭节庆观念淡薄,而蒋青栀,她除了开头说了一句话,从头到尾都很安静。
刚出锅的馄饨热气上涌,我喝完汤擡起眼,不经意看见对面女人的眼睛,偏棕色的瞳仁,眼白有点红,可她表情很平静,倒像是被水蒸气熏的。
这以后,夏常寂查出蒋青栀的身份没什么大问题,就让她在小别墅一楼客房住下了。
即便蒋青栀一直笑嘻嘻说,等她死了就把证据全部上交,我们听听也就过去了,并不当真。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蒋青栀身上的洒脱劲儿总让人觉得不太靠谱,她跳脱地不像四十多岁,言行举止目测只有二十岁。
还有一个,我与夏常寂都心知肚明的原因,但都只字不提,想来心情也很复杂。
蒋青栀的身体,因为实验早已千疮百孔。
她活不过半个月了。
我们让她住下来,更像是一种最后的人文关怀。
有时候天气好,她会安静地坐在落地窗前发呆,还是戴着那顶老土的灰色毛线帽,背影矮矮小小的,看着挺滑稽的,我笑一声后就笑不出来了,嘴里发苦,舌尖上似乎都裹上了一层酸涩。
蒋青栀有时候会发现我要笑不笑的样子,她恼羞成怒,把手里的抱枕摔在我身上。
说实话,一点分量都没有,但为了不让她继续胡搅蛮缠,我会装成被砸得很痛,在那龇牙咧嘴
鸿门宴过后,一场刀光剑影的血腥斗争,开始了。
网上对夏氏集团的负面呼声愈演愈烈,尤其是当有一批药物被爆出健康风险后,讨伐信函简直可以称作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事件发酵四十八小时,相关机构迅速成立了专案小组进行彻查。
可想而知,夏常寂忙得几乎没睡过一个整觉,an这段时间也处在风口浪尖上,夏氏背地里见不得人的勾当多了去了,要连根拔起,难度不可谓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