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除夕
第45章除夕
隔日,外头下着磅礴大雪,别墅周围环绕着雪松,白色的雪像细腻的糖粉那样落满树头。
我趴在厚实的地毯上,落地格子窗隔绝了冷冽寒风,旁边砖红色壁炉发出温暖的光芒,橙色火光跳跃,光影印在地毯上摊开的小说书页上。
昨晚我假借上厕所之名,实则熬夜玩跑酷游戏被抓后,手机被夏常寂扣留。
小卷有一套新的游戏皮肤,达到足够游戏里程后才可以兑换,连钞能力都不好使。
倒不是我网瘾有多重,初中我就开始玩儿这游戏了,有点念旧,舍不得放下。
我的性格是有点倔的,即便是记忆里恶心到想吐的桥段,我也会逼自己铭记,我永远学不会释怀,学不会放下。
我做不到与苦难和解,它就像一碗发酸的,沾满霉菌的米粥,凭什么要我喝下去,没这个道理。
倒不如叫制造苦难的人下地狱。
我心不在焉翻过下一页,思及夏常寂,又忍不住将心里尖锐的情绪收回去了。
他总把我当成幼稚的小孩,无微不至地捧在手心里,这没什么不好,我乐意于爱人将所有目光聚集在我身上,被管教也没关系,我贪婪地汲取夏常寂给予我的爱意,得寸进尺。
他是我精神世界的引领者,我唯一的家人,也是爱人。
脸侧忽然伸来一只温热手掌,苦艾香舔过我的鼻尖,倍感平和温馨。
夏常寂用指尖蹭蹭我的下巴:“还在不高兴?”
我小幅度摇头,竟有些自惭形秽。
“我觉得我对你不太好。”
“怎么这样想?”
夏常寂坐在壁炉旁的皮质小沙发上,闻言拿书的动作顿住,掀起眼皮问我,见我不答话,倒也没催,很有耐心。
在物质金钱上,我给不了夏常寂任何助力,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大学生,就这么稀里糊涂被他牵着走了一路,回过神时才发现,最难走的那一段,他已经带我走过,甚至在路途中,他还有闲心为我带来一束色泽非凡的玫瑰花。
是什么让这个睚眦必报,冷血薄情的人变得不像自己。
我垂下眼帘:“我太弱小,什么都帮不了你。”
甚至有时还会闯祸。
太糟糕了,我垂头丧气,将脸埋进了书里。
“擡头,听我说。”夏常寂俯下身,用手掌捏我的后颈。
我慢吞吞擡起两只眼睛,左右游移。
“乖宝,”夏常寂转而去轻拍我的背部,缓慢的频率让我心中的焦躁平息下来:“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可以肯定的是,”夏常寂看着我的眼睛,语气笃定:“你一定是爱我的。”
闻言,哪怕已经做过最亲密的事,我也忍不住因其直白而羞赧。
"你要知道,我们之间永远是平等的,是不计较得失的。"
夏常寂嗓音温柔缱绻,他捏我的耳朵:“哪怕是在床上的dirtytalk,”男人低笑:“那也只是情q而已,当不得真的。”
这我当然知道,完全不用他强调。
不消说,我都知道自己耳朵被他揉得有多红。
“如果连爱都要计较,实在太可悲,你不要有负担,我心甘情愿。”
我直愣愣看着他,连眨眼都忘记了,心脏里最柔软的那块,恰似被人虔诚地烙下一吻。
要知道,我自小的生活环境里,从来没有什么是无私的,它们通通明码标价,告诉我,被爱是有条件的,我的出生,注定我连入场券都拿不到。
我的眼圈倏然红了,十九岁,接近二十岁,我才明白被爱不需要条件这么浅显的道理。
我站在这里,本身就已经是答案了。
我嘴角向下一撇就要哭,在此之前率先扑进夏常寂的怀抱里,抱紧他的腰腹,如此用力,像要将他融进血肉里。
没人能向他一样待我这么好了。
除夕日
夏氏老宅那片在上京的旧城四合院,按夏常寂说的,过年夏氏那一大家子才会聚在一块儿,平常小辈们待在国外,鲜少回来,饶是他,也不大熟悉,倒不如说,他就没被当成夏家正经少爷培养过,没有父母托举,孤苦无依,摸爬滚打从底下爬起来,终于有了站在谈判桌上的资本,不然这团圆宴,怕是连个风声都不会传进夏常寂耳朵里。
他说起这些倒是坦然,毫不在乎,反倒是我听得气不打一处来。
“太不公平了。”
我忍不住替他不平,成年人的世界从来没有公平可讲,夏常寂听到也只是温和笑了笑,不说什么,伸手过来摸摸我的脑袋,以示安慰。
暴雪退去,暮色将至,一轮血色红日在枯树枝桠间交错,衬得天色都变得苍茫。
车子缓缓停在一扇朱红大门前,石狮子安静地矗立两侧,眼神凶厉威严,尽显庄重。
屋檐下悬挂着赤红的电子灯笼,我与夏常寂一走近,智能门锁感应到,朱红大门缓缓打开。
我擡起头,忽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像有镣铐牢牢锁住我的脖颈,压抑,不得自由。
门后是一方静谧的庭院,庭院中间种了一棵高大的百年银杏树,冬日里生机褪去,只剩了些光裸枝干。
倏然,一道人影在假山后一闪而过,我心下一惊,目光追去,所见之处灌木修剪整齐典雅,空无一人。
夏常寂脚步一顿,转过头,面露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