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这天，我回到村子里。

我走到小卖部门口，我站在一位老奶奶旁边，她旁边坐着两位老奶奶和两位老爷爷。

我看着他们说话。

我旁边的老奶奶说：“曾经的这个村子，每天晨曦微露，这片土地上的小草，正在把夜晚凝结的甘甜朝露和清晨的柔和光线透彻全身，它们如梦幻般地从睡梦中醒来，此时在村子屋子里床上躺着睡觉的人也在睡梦中陆陆续续地醒来，在村子里的大伙，无论一年四季的天气如何，他们都是在凌晨五点多钟就起床了，有些例外的六点多钟起床，这时的公鸡也开始打鸣了，时断时续地公鸡叫声在大伙的耳边回响，像是村子里的定时闹钟，听见公鸡叫声的人会陆陆续续地从床上醒来，然后开始新的一天生活，杜石斛也在这个时候载新鲜的猪肉来卖了，他吹着他那大海螺，发出那难听的声音，村子里的大伙就知道是他来了，想买猪肉的人就走来小卖部这里，随后就是大伙的屋子烟囱陆陆续续地冒出一缕缕轻烟，顿时村子好像是被一股庞大的烟雾笼罩着，犹如仙境，我每次从家里走向小卖部的时候，路过一间间屋子，身上仿佛被一股薄薄地轻烟围绕着，当我被一阵凉爽的清风吹拂着的时候，我闻到了小时候的气味，脑海里会浮现出小时候的记忆，当太阳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时候，村子里的大伙就陆陆续续地走向农田，此时村子里的竹子里会有鸟儿飞出，果树也是一样，会有鸟儿飞出，它们有的成群结队，有的双双两两，它们都飞向不同的方向，朝着不同的地方飞去，它们是去寻找食物，还是去求偶，这些是都是鸟儿的问题，我不知道，此时在村子里的大伙，都能听见鸟儿发出的鸣叫，蜜蜂也开始在花间采粉了，它们飞来飞去，还闹嗡嗡的，蝴蝶也在村里到处纷飞，它们扇动着轻盈地翅膀，翩翩起舞，为大自然增添了一抹绚丽，也为新的一天添加了一份美好的彩头，村子里的小猫小狗也开始到处乱窜，大伙吃完早餐就去喂鸡鸭鹅，也喂猫和狗，还有喂猪，此时也有人牵牛走向农田，有的人拿着农具走向农田，不是肩膀上扛着农具，就是把农具拿在手里，黄泥土屋子这边有一个池塘，这边竹子最多，蚊子也多，连牛都是住在黄泥土屋子里面，而猪住的屋子只能是砖头屋了，还是水泥地，而鸡鸭鹅都是住木棚，大伙走向农田，站在水泥公路上，看向农田，天空白云朵朵，阳光温柔，大伙走进农田，就开始忙碌起各自的农活了，有的种菜，有的采摘菜，有的给菜浇水施肥，有的使用镰刀割草，有的牵牛犁地，有的给农田灌水，等等等，做什么农活的都有，忙到中午的时候，大伙汗流浃背，在农田那边全是山，山上有很多树木，有一座山埋葬了村子里死去的人，水泥公路旁边有一条小溪，小溪里的水可以流向农田，农田那边也有一条河流，河流里的水，也可以流向农田，小溪和河水里都有鱼，有虾，有螃蟹，有田螺，有蝌蚪，有水蛇，等等等，大伙一般都牵牛来河流旁边吃草，一般都是黑牛和黄牛，它们吃着河边草，喝着河边水，大伙双手双脚沾有泥土就会走到河流和小溪那里洗干净在回家，有的人想回家洗也可以，河流那里有时候会看见有孩子在那里抓鱼，戏水，快到傍晚黄昏的时候，在农田里忙农活的大伙就会看见邓柏子开着三轮车载熟食路过农田旁边的水泥公路，他开着三轮车载熟食绕村子一圈，最后停车在小卖部门口卖熟食，他三轮车装了一个大喇叭，大喇叭一路上都在讲话，都是卖熟食的话，听声音就是他自己录的，这时候在农田里忙农活的大伙，也会看见有幼儿园的校车开来了，停在了农田旁边的水泥公路边，各家的孩子走下校车后，就走进泥土路，走进村子，走回家，这时候的大伙，也该收拾农田里的农具，牵牛，走回家了。”

另一位老奶奶说：“许杜仲他家有搞米和搞花生油的机器，也是村子里唯一有这些机器的人家，大伙都把自家的稻谷和花生拉到他家去搞。”

又说：“在学校读书的孩子，他们课间休息的时候，有的孩子在教室里，有的孩子去上厕所，有的孩子来小卖部买零食吃，有的买玻珠和公仔纸，等等等，在教室里的孩子，不是趴在课桌上眯一会眼睛，就是在翻看课本，或者在交头接耳，也有孩子在玩翻花绳，去厕所的孩子，不是一个人去的话，就是两到三人去，好有个伴，来小卖部买零食吃的孩子，不是买一角的零食吃，就是买两角的零食吃，或者出五角买零食吃，在操场上的孩子，不是弹玻珠，就是玩扔沙包，或者跳皮筋，等等等。”

还有一位老奶奶说：“学校里的孩子都是附近村子里的，一到星期天和放假，孩子们就窜村子找同学和朋友玩，想去城里玩的就去桥头那边坐客车去城里。”

一位老爷爷说：“后来村里有人买了拖拉机和插秧机，还有收割机，都不用人去耕地和插秧了，庙也翻新了，把池塘填平了，把池塘旁边的竹子砍掉了，果树也砍掉了，附近的黄泥土屋子也都推掉了，还修建了一条水泥公路，从小卖部通向农田。”

另一位老爷爷说：“现在好了，许杜仲老了，搞米和搞花生油的机器也卖了，为什么买呢？还不是没有人去他那里搞米和搞花生油了，也是因为我们这一辈的都老了，年轻一辈的都出去外地工作了，也没有多少人耕地了，一些农田还承包给了别人，小溪里的水也没有了，现在在农田里弄了水管来通水，也没有多少人养猪和养牛了，鸡鸭鹅和猫狗也是，现在村子里的小鸟我都没看见过几只，别说什么蜜蜂和蝴蝶了，还有老鼠和蛇，池塘填平了，旁边还建了几栋房子，那谁现在不是也把拖拉机，插秧机和收割机，都卖掉了吗？还有学校，你们看看，学校屋子都快要塌了，现在村子里的孩子都是在城里读书，年轻人也在外地工作，还有一些孩子留在村子里，给我们这帮老家伙带，大伙都出去城里生活了，村子里新建的那几栋房子也是摆设，他们都是过年过节才回来住，一年就回那么三四次，不是住三到四天走人，就是住一两天走人，杜石斛和邓柏子也老了，不来了，桥头那边的客车也不来了，那谁不是去城里照顾孙子和孙女了吗？那谁不是被儿子送进养老院了吗？还有那谁不是死了吗？埋在农田那边的那座山里了吗？”

我旁边的老奶奶说：“无论春夏秋冬，为这个村子里的人们带来生机勃勃的是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这充满活力不断为人们奉献的土地，也是不断被人们索取的土地，卑微的大地生灵，在这片大地上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人。”

我听完他们说话，他们站起来，一起走了，一位老奶奶和一位老爷爷扶着拐杖，一位老奶奶和一位老爷爷相互扶着，一位老奶奶自己走着，他们有说有笑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