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静养

陈旭躺在青婳的旁边，意识已近模糊。右臂缠绕的枯藤微微发烫，仿佛在作最后的告别。他缓缓闭上眼睛，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青婳那句带着笑意的“够本了“。

然而，就在他即将陷入黑暗的刹那——

一缕温暖的气息忽然拂过他的眉心。

紧接着是第二缕、第三缕……

无数莹白的光点从庐州城的方向涌来，如星河倒卷，汇入他残破的躯体。那是纯净的浩然之气，却并非源于他自身，而是来自城中万千百姓！

“这是……“

陈旭猛然睁大眼睛。

破阵救城的因果，此刻化作最纯粹的愿力。

枯藤上的新芽骤然舒展，陈旭右臂的伤口处泛起青光。溃烂的左臂被白光笼罩，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生。更惊人的是，他体内的浩然气此刻如汪洋大海一般在他的七经八脉间来回狂奔。

陈旭毫不犹豫地握住青婳的手臂，体内新生的浩然气如江河奔涌，尽数灌入其中。莹白的光华与藤蔓上的青芒交织，竟在虚空中勾勒出藤蔓缠绕的脉络——那是青婳即将消散的本源。

“回来……“他咬牙低喝，右臂青玉般的藤纹寸寸亮起。

铃铛剧烈震颤，青光越来越盛。渐渐地，那些飘散在空中的青色光点仿佛受到牵引，重新汇聚，在陈旭怀中凝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青婳的睫毛颤了颤，终于缓缓睁开眼。

“……书呆子？“她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妖瞳却亮得惊人，“你疯了？把万家灯火引渡给我……“

陈旭脸色苍白如纸，却扬起一个疲惫的笑：“你教我的……遇邪则刚。“

青婳怔住。她低头看向自己半透明的双手——原本枯死的藤蔓此刻泛着莹润的光，竟与陈旭的浩然气完美相融。更奇妙的是，她感知到体内多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气息，温暖而澄澈，正缓缓修复着她破碎的妖元。

铃铛“叮“的一声轻响，青婳的虚影彻底凝实。

“呀，这都没死成？“此时她虽说虚弱，但最起码活了过来。

陈旭的掌心紧贴着青婳的后心，浩然气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入她枯萎的经脉。莹白的光流所过之处，那些盘踞在她体内的黑气如遇天敌，发出“嗤嗤”的声响，被硬生生逼出体外。

青婳眉头紧蹙，身体微微颤抖。毒素剥离的过程犹如刮骨，但她硬是一声不吭，只是死死咬着唇，指尖深深掐入陈旭的手臂。

“忍着点……”陈旭声音沙哑，额角渗出冷汗，却仍未停止渡气。

渐渐地，青婳焦黑的藤蔓躯体开始褪去死灰，重新泛起青玉般的光泽。溃散的妖力在浩然气的引导下，如涓涓细流，重新汇聚于她的妖丹之中。

终于——

“咳……！”

青婳猛地吐出一口漆黑的血，毒素尽散！

她虚弱地靠在陈旭肩头，妖瞳半阖，呼吸却已平稳。陈旭长舒一口气，正想继续，却被她一把按住。

“可以了……”她声音低哑，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你的浩然气……已经将毒素排出来了剩下的你再渡入是没有用的。”

陈旭微微一怔，继续将气息渡入她体内，果然起初的效果再也看不到了

陈旭看着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藤蔓到青婳，却也没有办法。

这时只见青婳的下半身藤蔓如活物般蠕动，深深扎入泥土之中。藏青山的地脉灵气受到牵引，丝丝缕缕的青色光点从土壤中渗出，顺着藤蔓流入她的体内。

她微微闭目，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血色，藤蔓上的焦黑痕迹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重新泛起青翠的光泽。

“我本就是山间野藤，”她睁开眼，冲陈旭懒懒一笑，“扎根土里，晒晒太阳，几日便能恢复如初。”

陈旭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缠绕在泥土中的藤蔓，触感温润如玉，并无想象中的枯槁。他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皱眉：“这几日……你就这样待在野外？”

青婳挑眉：“怎么？心疼了？”

陈旭无奈：“我是怕有野兽或修士看见上半身人下半身藤蔓的你会吓个半死。”

青婳嗤笑一声，藤蔓忽然蔓延，在周围地面迅速交织成一道荆棘屏障，尖锐的藤刺上还泛着幽幽青光。

“现在呢？”她托腮，笑得狡黠。

陈旭哑然，终于放下心来。

直到这时陈旭才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为什么自己体内的浩然之气挡不住毒素，而从庐州城内涌入的却可以？

陈旭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金色的浩然气流转其间，却仍残留着一丝未能驱散的滞涩感。他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自己体内的金色浩然正气精纯无比，为何面对黑袍人的毒素时，却显得如此无力？

青婳的藤蔓轻轻缠上他的手腕，妖瞳中闪过一丝了然。

“你还不明白吗？“她声音懒散，却字字如针，“你体内的浩然气，说到底只是‘你自己的气’——再精纯，也不过是一人之力。“

她指尖一挑，一缕青光从土壤中升起，化作庐州城的虚影。城中万家灯火如星，每一盏灯下都是一个活生生的百姓。

“而从城中涌来的……“青婳的藤蔓点了点那些光点，“是万家灯火，是众生因果。”

陈旭心头一震。

青婳继续说道”众生的执念，能叫枯骨生肉，敢教天道改”

青婳见他沉思，嗤笑一声：“书呆子，别想了。“她闭目养神，藤蔓在泥土中舒展，“有些事，光靠‘悟’是悟不透的——得‘经历’。“

陈旭闻言，摇头失笑。

也是。若道理光靠听就能明白，这世间哪还有那么多执迷不悟之人？

他索性不再纠结，盘膝而坐，静静调息。